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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昌城下。

    “冲!”潘悦长刀一指,激越的鼓声中,无数士兵如潮水般涌向都昌城。

    与此同时,城头上弓弦张紧。

    “放箭!”赵义一声令下,

    嗖嗖嗖,一大波密集如蝗的羽箭从城头掠起,穿过茫茫雨丝攒落下来,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

    “重甲兵,掩护!”

    攻城的士兵如波分浪裂般向两边退开,数千名顶着木盾的重甲武士迅速地从中央突出,顷刻间硕大的木盾形成了一道严丝密缝的盾墙,在雨中泛起一片黑粼粼的幽光。

    羽箭刺入木盾发出一片笃笃的钝响。

    “冲上去!”潘悦声嘶力竭道,

    在木盾掩护下,黑压压一片士兵们推着十多部硕大的攻城云梯冲到了城墙下。

    云梯一架架靠上城头,数十名敢死之士如猿般迅捷地攀上云梯。

    赵义一声大喝:“滚石,檑木!”

    城头上,巨石硬木如雨点般砸落下来。

    鏖战。

    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傍晚,战况大大出乎了潘悦的预料。都昌城守军不是倾巢而出去攻打黄龙城了吗?怎么会遇到如此的顽抗?

    ***

    雨中,旷野,天地间一片昏暗。

    在长途急行军后,萧暥下令大军原地修整。

    士兵们三五成群地靠着打盹,行军累了,别说是下雨,哪怕洪水滔天,随便找个地方一靠就能睡着。

    萧暥却睡不着,他靠在树干上,浑身湿冷,雨水顺着脸颊淌下,边啃干粮,边想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然后他想到一件事,他现在和谢映之是连线状态吗?大梁城里依旧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连线敢情是连了个寂寞?

    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这不会是下雨也能干扰信号?

    他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就在这时,旷野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远方一骑疾追上来。

    “主公,潘悦正率军围攻都昌城。”

    萧暥问:“多少人。”

    “两万军。”

    “伤亡如何?”

    “各有死伤,目前战事胶着。”

    萧暥点了点头,“再探。”

    正如他所料,潘悦见都昌城空虚,果然心动,调转方向去劫都昌城了。

    但潘悦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调走都昌城的守军。他带走的只是三千新兵,这三千多人再虚张声势一下,佯装成四五千人的军队不是难事。

    都昌城守军主力尤在,潘悦想趁虚而入,捏软柿子,结果却撞上了硬骨头。

    此时,潘悦应该已经陷入了鏖战中脱身不得。

    云越忧道:“主公,都昌城久攻不下,潘悦迟早会反应过来。”

    “两天,”萧暥眸色凛然,“只要赵义能拖住潘悦两天。”

    云越暗然心惊:难道他两天之内就想拿下黄龙城?就靠这三千新兵?

    “马车找好了吗?”萧暥忽然问。

    云越不懂要找马车做什么,他又没家眷,扁扁嘴道:“备好了。”

    “嗯,再备一面大旗。”

    这又是做什么?云越更不懂了。

    但他没多问,对主公的决定他只需服从,应声道:“是。”

    ***

    黄龙城

    阴暗的地牢里,火盆吐出炙热的焰光。

    长案上摆满了美酒菜肴,北宫皓懒洋洋靠在凭几上,用一柄尖刀切着烤得金黄的羊排,面色阴晴不明。

    马孚躬身趋前,谄笑道:“世子,潘将军的大军近日就要到了,末将做了点准备。”

    马孚本是北境一个低级武将,能来到这气候温暖的南方,怎么样都比在北境雪窝子和野蛮人厮杀强多了。

    所以比起徐放这个铁鹞卫头目,马孚就显得识趣多了。

    徐放鹰隼般的目光,总给北宫皓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把徐放打发城外去布防后。北宫皓感到自在多了。

    “这是谁?”北宫皓挑眼打量着跟在马孚身后的一名美艳女子。

    “这是红姑,黄龙城百里挑一的美人儿,”马孚讨好道。

    北宫皓冷笑,“难怪这几天你们在城里挺忙的,原来是选美。”166小说

    马孚这些边军长期在北境雪窝子里吃苦受累,哪里见过这般声色犬马,这几天在城中放纵无度。

    马孚赶紧赔笑道:“这女子是末将精挑细选去伺候潘将军的,先给世子过目。”

    言外之意不喻自明。

    北宫皓不怀好意地对红姑道:“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红姑娴熟一笑,柳腰轻摆,莲步款款走上前,勾着北宫皓的脖颈坐下端起酒樽。

    浓香扑鼻中北宫皓似享受地眯起眼睛,抬起那双纤纤素手,阴声笑道:“知道我是谁吗?”

    红姑媚眼如丝,巧笑道:“北宫世子名闻天下,谁人不晓。”

    “名闻天下,谁人不晓?”北宫皓嘴角的笑意忽然凝固了,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下,毫无征兆地抄起案头切肉的刀。

    “啊!”随着一声惊叫,鲜血激溅到酒樽里。

    旁边马孚的脸顿时僵住了,这姑娘哪里得罪世子了。

    “我是要做大事的,怎会沉溺声色?”北宫皓厌烦地一脚踹开尸体,

    马孚脸色惨白,“末将,末将不知世子大志…”

    “我要你们成为虎狼,不是老鸨!”北宫皓突然毫无预兆地发作起来,面色狰狞犹如厉鬼。

    当年秋狩他被萧暥割了头发,成了笑柄,竟连个妓子都敢暗讽他。

    那么多年他自觉忍辱负重,不仅要复仇一雪前耻,还要干一番大事!

    军师说过,他有帝王之气,必能以襄州为根基,开拓霸业,横扫天下。

    可他手下这些人却如此目光短浅!

    马孚不知所措,这一刻他宁可在北境雪窝子里挨冻,也不想揣测这些喜怒无常的贵人的心思。

    他扑通地跪地,“末将该死!世子日夜筹谋大计实在辛劳,所以末将才想找点乐子。”

    北宫皓不屑道,“乐事?你懂什么才是本公的乐事?”

    他整了整衣袍在长案前坐定,瞭了眼身后,“什么时辰了?”

    一名侍卫上前道:“禀世子,戌时。”

    “差不多了,让他们进来。”

    两名士兵上来擦干血迹拖走尸体,收拾桌案,然后,沉重的牢门徐徐打开。

    此刻,黄龙城的士绅们战战兢兢地正在门外等候,在气势汹汹的重甲武士的‘保护’下,左顾右盼的入场,没来得及坐定,厚重的牢门轰然关闭。

    地牢的中央有一个下陷的石池,以前是蓄满水作为水牢使用的,北宫皓命人将水抽干后,在水池四周搭建起简陋的看台。

    北宫皓不屑地瞥了眼马孚,“本来今晚这宴会,你的身份只配在外面守门,今天我就破例让你开开眼。”

    随即他拍了拍掌。

    一阵阵沉闷的鼓声响起,瞿钢和几名士兵被押到了石池边缘。

    北宫皓原本打算将他们活埋,但后来他有更好的主意了。他要把这些人饿上几天,又用锁链穿过琵琶骨,等到萧暥大军到来,让他们充作肉盾。

    “我听说你们是襄州军的精锐,今晚就试试是不是真的?”

    他话音刚落,重甲武士手中的戈照着其中一名士兵的膝盖重重抡下。

    瞿钢大叫一声,扑到池边。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火光照出阴森的石壁上,显出野兽庞大的轮廓。

    那是一头白额吊睛的猛虎。

    看台上宾客顿时一片仓皇,有人甚至吓得坐垫都湿了。

    “哈哈哈!”北宫皓放声大笑,他喜欢看到他们恐惧,恐惧是力量,也是威权。

    石池里,那士兵重重摔倒坚硬的青石地上,还来不及起身,一阵腥风扑面而来,猛虎的长牙已经深深刺入了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瞿钢一个纵身翻下了石池。

    看台上又发出一片惊慌的低呼声。

    北宫皓颇为得意道:“我跟诸位来打个赌,若虎食人,则算我赢,若人擒虎,则诸位赢,下注吧。”

    宾客们早就吓得面如土色,哪还敢吝惜钱财,一个个哆哆嗦嗦地下注。

    前番北宫皓送了张繇一大批银钱物资借兵,这笔钱终究是要讨回来的,直接向黄龙城的士绅索要太过□□,北宫家的名声他还是要顾及,所以他搞了一场斗兽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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