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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夜雨声繁,帐栊间,萧暥眉心微蹙,看得出睡得却并不踏实,睡梦中手还轻轻挣动几下。

    云越知道他在找他的剑,多年来辗转沙场,枕剑而眠已成了习惯。

    “主公,”云越在榻边坐下,轻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

    年少时桃李春风间的一见,便踏上了刀光剑影的一生,在这乱世风雨中,追随他,守护他,当他手中之剑。

    雨声绵绵,夜色慢而悠长。

    帐栊间烛火莹莹,长睫如落羽般在眼睑下挑出一弯淡淡的虚影,难得一见的清宁与柔和。

    戎马倥偬间,落花风雨处,他从军以前读过的很多诗,此刻倏然从心底浮起,却又无一可以描摹此时的心境。

    等到明朝天一亮,又只余下孤城万里,铁马金戈了。

    他悄然低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娴静的睡容,直到那温软的唇近在咫尺,气息相闻,他就像一只振翅的蝴蝶,若即若离地徘徊在破晓凌霜的寒梅前。

    无声更胜有声,便是沉默也自惊心。不知不觉,他的掌心却紧张地沁出了汗。

    睡梦中,萧暥恍惚觉得干净清爽的气息笼罩了他。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云越一惊倏地直起身,迅速而轻快走出去。

    门一开,狍子就嚷嚷着往里挤,“大统领睡了没?我有要紧事!”

    云越一把将他耸了出去,“何事?”

    用劲过大,狍子没防备竟被掀在了地上,摔得有点懵,一时摸不着头脑,“云副将,你脸怎么红了?”

    廊下昏暗的光线中,云越白皙的脸上泛着薄红,如雪映桃花,分外好看。他面皮薄,一点情绪波动都会浮现在脸上。

    狍子猛然明白过来,“那啥?我是不是坏兄弟好事了?”

    他拍拍屁股爬起来,不识相地往里张望,“我看他刚才就精神气儿不大好,没事吧?悠着点,别只顾着快活……”

    一阵冷风刮过,云越呯地关上门,差点把狍子脑袋夹掉。

    薄怒染上双颊,“闭嘴!”

    他心有余悸摸了摸,幸好耳朵还在,赶紧道:“我这不关心主公嘛,刚才城墙上有几个刺客来着。”

    云越顿时神色一沉:“可曾擒获?”

    “兄弟们还想跟他们干一场,结果那些孙子怂了,带了飞鹰爪,从城头上跳下去了,兄弟们在城楼上射了箭,下面黑漆漆的,雨又大,看不清楚,让他们给跑了。”

    云越心中一紧,莫非是徐放的铁鹞卫杀个回马枪,潜入城中,要劫走北宫皓?

    他立即问:“北宫皓何在?”

    “还在牢里蹲着。”

    “我去看看,”话刚出口,他回头看了眼寝居,该不会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吧?于是转而问,“他怎么样了?”

    狍子道:“嚎大半夜了,说他家老爷子是个什么猴来着,得罪不起。”

    “传令下去,严加看守。”云越说罢转过身,门再次合上。

    狍子扒着门缝间最后一丝亮光,“那个”

    云越不耐烦:“还有何事?”

    狍子使劲趁机往里瞅,“我来问问大统领要不要追?”

    “不必了。”云越断然道,

    天黑雨大,还要提防徐放诱敌之计。

    ***

    清早,朦胧的曦光照进帐栊,萧暥睡眼惺忪地醒来,就见云越正伏在他榻边打睡着了,眼下还有淡淡的淤青。

    萧暥愣了下,这孩子不会在这里睡了一晚上罢?看把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他不忍吵醒云越,就想悄悄起身,忽然发现衣袖还被压住了。

    萧暥:……

    他轻轻抽了抽,没抽动,压得还挺实的。

    萧暥没辙了,左右环顾,就看到了案头的剑,所以,挥剑断……袖?

    萧暥眉心跳了跳。

    靠,不行,绝对不行!他没有那种癖好!

    这个世界或许还没有断袖之癖这个典故,不能打他这里出来。头可断,袖不可断,宁折不弯的嗷!

    更何况还是和他的副将,禽兽啊禽兽!

    所以问题来了,现在怎么办?他略一思索,立即有了主意。

    简单地说,四个字,金蝉脱壳。

    断袖不行,那就把衣衫脱了,换一件不就行了吗?机不机智?聪不聪明?

    他悄悄地解了系带,退下薄衫……

    寂静中,云越听到悉嗦的声响,睁开惺忪睡眼,紧接着一股热流冲上鼻腔。

    清幽的帐栊间,萧暥薄衫半敞,长发如流水滑落肩头,因为初睡醒双眸还有点迷离,看人都似隔着烟水溟濛。

    云越脸色顿时变了,忙不迭捂着鼻子扭过头,站起身就走。

    萧暥一脸懵地拽起衣衫,“唔,不是,我没有……”

    等等……

    好像哪里不大对劲啊?

    就在这时,耳边倏然传来一声悠然轻叹。

    “白芨、紫珠、松花散各一钱。”

    萧暥一惊:谢先生?!

    靠,什么时候连上线的?

    前几天都一直没有信号,他都差点爬树了!

    他虚心求教:“所以先生,这是什么方子?”

    谢映之:“止血之方,给云副将。”

    萧暥一惊,“小云受伤了?”

    谢映之又无奈地轻叹了声:“云副将血气方刚,主公明白了吗?”

    萧暥一知半解:噢……

    谢映之又道,“主公这几天身体如何?临行我配的丹药可曾服用?”

    萧暥昨晚心口还隐隐作痛,但如今局势不稳,他哪里顾得上吃药,违心地应付道,“先生放心,我能有什么事。”趁着现在有信号,他还有一堆问题想问谢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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