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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把陛下的裘皮披风拿来!”

    风卷着大雪漫天飞扬。年轻的帝王穿着单衣,披发不冠,大步走在雪地里,曾贤急匆匆地抱着大氅跟在后头。

    “陛下,不能去寒狱啊,那里冷”

    ……

    狱中寒如冰窟。

    沉重牢门打开,灌入一阵呼啸的冷风,案头的青灯将熄不熄地跳闪了下,暗昧的灯光照出细细的雪沫如浮尘飞扬。

    烛火下,那人的眉睫间也凝着雪沫,荧荧地闪烁着,他整个人便如同冰雪雕琢般剔透易碎。

    窗外大雪纷纷,空气中有梅花寂寥的寒香。

    此刻,初晨的阳光透过监栏,斑驳地落在魏瑄眉宇间。

    “皇叔,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多年以后,天下靖平,海内无事,国之利器就变成了国之凶器。”魏瑄脸色苍白,薄唇紧绷,说着前后看似没有联系的话。

    听得门口等着的刘武一头雾水,怔怔地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眉端轻蹙。

    “自古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九州清平无事之日,便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时,无情最是帝王,”魏瑄的声音低哑而幽沉,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从心底挖出来。大风小说

    他仿佛又看到那人静静地躺在陋榻上,微抬的下颌,烛火勾勒出苍白纤细的线条。

    “戎马半生,风刀霜剑,最终一身病骨,深陷囹圄,折剑于此……”

    稀薄的晨曦中,魏西陵眼中一瞬翻涌,“你说的是谁?”

    这时牢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外头传来陈英的声音,“君侯,我来送朝食,是”

    魏西陵一抬手,“不忙,”

    然后他静静看向魏瑄。

    魏瑄低着头,半张脸沉在阴影里,目光幽沉,“皇叔,这是个乱梦,梦里我也分不清真假。”

    果然,溯回地里,普通人只能看到自己的视角。魏西陵并不知道萧暥前世陨落于此。

    他不知他现在站立之处,正是曾经陋案草榻前,一点青灯映着那人寒白的脸容,瘦削的手中还攥着一枚玉玦。

    前世今生,时空流转。他终于等到了。

    魏西陵站在晨间氤氲的光雾里,渊渟岳峙,轩然清举,又似乎有种岁月也洗不去的沉凝。

    魏瑄心中泛起无言的苦涩。他是磊落君子,难怪前世萧暥会信任他,生死相托,不像自己满腹心事和秘密。

    “我只闻到梅花的香气,就想来这里看看。”

    魏西陵目光深沉,没有再问下去。

    气氛压抑而凝重,一旁陈英忍不住低声问刘武,“他们在聊什么?”

    刘武道:“兔死狗烹。”

    陈英皱起浓眉,好像明白了,赶紧打开食盒,“别烹了,再等下去,粥都糊了。”

    “这粥本来就是糊的吧。”刘武不卖面子道,又用勺子撬了几下,

    “又糊又焦,谁煮的?有水平啊!”

    萧暥在围裙上搓了搓爪子,“小云,喝粥。”

    他亲自做的嗷!

    红豆那是相思豆啊。云越心头春风一荡,目光熠熠地看着萧暥。

    他一早就来了,还绕道尚元城的早市给萧暥带了份香葱酥油胡饼,他昨天念叨过馋这个。

    清早庭院里花木扶疏,廊下搁着一张矮几,云越一边如尝珍肴般喝着又糊又焦的粥,一边将昨夜宫里的事情一五一十报告给萧暥。

    不得不说云越讲的比秦羽细致很多。

    “你是说柳尚书建议陛下派容绪为正使,江浔为副使前往燕州?”萧暥咬着酥脆的胡饼,以免香喷喷的芝麻掉下来。

    “嗯,”云越咽下一口粥,糖放多了,有点被齁到,他清了下嗓子,“国库没钱了,他们这是想让容绪出钱。”

    萧暥明白了,北宫皓死,北宫达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桓帝和众臣一合计,割地赔款保平安。反正地不是他们打下来的,钱也不是他们挣的。不心疼。

    “不行,这钱不能出。”萧暥道,

    无论是割地,还是赔款,都是自损资敌。

    再说了,他和容绪合伙做生意,容绪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吗?

    加之王氏的立场本就摇摆不定,容绪又心眼贼多,老奸巨猾的。他此番北上,王氏若是和北宫达暗中勾结起来,更加不利。

    但是,这事儿桓帝已经当朝决定了,他也不好让皇帝收回成命。他和桓帝之间塑料君臣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他想了想,“徐翁,打点个礼盒,我要去一趟朱璧居。”

    徐翁问:“主公打算送什么?”

    容绪这人讲究的很,眼界又高深,他这里值点钱的摆设玩器还都是容绪送的。他有什么?

    “锅里粥还有罢?”

    云越差点噎住,“你送饭?”

    某狐狸表示,民以食为天,没毛病。

    云越幽声道:“红豆寄相思,主公送红豆粥会有歧义。”

    萧暥眨了眨眼,啥?相什么思?这些公子哥的脑袋里整天想什么?喝个粥都能喝出风花雪月来?

    徐翁提醒道:“主公,你今早给魏将军,晋王他们都送粥去了,锅里早就见底了。”

    云越闻言蓦地一怔,扁了扁嘴:“主公思的人还挺多的。”

    萧暥没工夫理会他话里话外的怪声怪气,“算了,就不拘这些虚礼了。反正我今天要给容绪先生送去一份实在的大礼。”

    听到一份实在的大礼,云越心里就是一个激灵。

    上回他说要送容绪一份大礼。结果一个特许经营权,空手套白狼,攥得容绪和他做香料生意,这次他又想做什么?

    “先生知道吗?”云越悄声问。

    卫宛进去的时候,谢映之正一脸清寂地静坐案前。烟色大氅如闲云流水般随意地铺在席案间,似是刚刚起身,又像一宿未眠。

    案上是一张卫宛从未见过的地图,画得潦草且随意,但潦草得又颇有特色,笔法诙谐,线条灵动,国界,山川,城廓,营垒,等等,该有的都有了。

    就是看不出是哪里的地图。似乎并不在九州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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