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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勾寒冷的弦月照着都阙关前雪白的砂石地,两边陡峭的崖壁高耸入云,偶尔有飞鸟掠过深涧。

    惨白的月光照着一人一骑来到了关前。这是个瘦长的人,一身简淡的灰袍,看不清模样,长长的影子落在山岩间的白石地上,被林木分割得光怪陆离。

    城楼上火把晃了晃,“来者何人?”

    片刻后,立即有小校向卫骏报告,“将军,卫夫子来了!”

    卫骏蓦然怔了怔,不知道兄长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但他又不能询问,玄门之事,幽玄深奥,不可与外人道。

    “请兄长入关。”他道。

    乌云遮蔽了月光,城墙下一扇窄小的耳门打开了,里面照出暗淡如萤火般的一点烛光。

    就在这时,卫宛身后忽然闪现出十多条鬼魅般的人影。

    值守城门的小校立即意识到不妙,可他们来不及示警,黑暗中锋利的弧光掠过,鲜血激溅在关前。

    那十多条人影正是东方冉手下的铁鹞卫,他们迅速斩杀了门卒后潜入了关内。

    当深夜里响起咯吱咯吱刺耳的机扩声时,卫骏才反应过来,“敌袭!”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沉重的关门缓缓打开。

    关外等候多时的数万王氏大军如一股洪流滚滚涌入。

    ***

    寒山别院

    雪寂寂地落下,十多名玄门弟子肩上身上已经积雪累累,他们保持着持剑的姿势,仿佛已经化成了石像。

    谢映之无声步入庭院,拨开一名弟子身上的积雪,查探他的脉象。

    “他们都入障了。”身后传来一阵桀桀怪笑,

    谢映之淡然回头,就见一株月桂树后浮现出一张惨白的面具,一双怨毒的眼睛正牢牢盯着他。

    ***

    雪夜,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

    风长离走后,魏瑄在庭院里拿着一根树枝在雪地上浅浅画着刚才看到的阵法。

    这时,一道黯淡的光照到了雪地上,他抬头就见一盏纸灯笼在风中轻轻飘荡。

    “彦昭,你怎么来这里了?”魏瑄惊诧道。

    只见萧暥站在一株老梅树下。明艳的寒梅映着他苍白的容色宛若清霜。

    魏瑄赶紧解下自己的披风,上前就要拢住他,“这里冷,下着雪。”

    萧暥倏然退了几步。

    魏瑄这才发现这里不是寒山别院,而是一座森然的监狱,而且,他对这场景还有些熟悉。

    “彦昭,这是什么地方?”

    空中霰雪纷纷。

    纸灯笼照出萧暥的容色哀丽清绝。

    萧暥轻叹一声,“这里,是告别的地方……”

    “告别?与谁告别?”风卷起碎雪迷乱了魏瑄的双眼,他上前去,想抓住他的手。

    可是萧暥的身形轻若纸鸢,倏地又退远了。

    近在咫尺,不可企及,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了魏瑄。

    他不顾一切地想冲上前抱紧那个冰雕雪琢般的人儿。结果重重摔倒在雪地里,挣扎地抬起头,睫毛上沾着碎雪。发现萧暥忽然站在了他面前。

    他几乎能闻到他衣上淡淡的芜兰香。

    萧暥俯下身,爱怜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比冰雪还要剔透的手指,指尖轻轻落在他脸颊冻结的泪痕上,缓缓勾勒出他年轻俊朗的轮廓。那动作亲昵又暧昧,又似乎无关风月。

    “殿下真是好算谋,故意泄露行踪给玄门,借风长离之手解决了卫夫子。”

    魏瑄心中猛地一沉,“不是,我是因为……”话到嘴边,他咬住了唇,他不能说。

    萧暥倏然收回手,淡淡道:“殿下智计天纵,已经不需要臣的辅佐了,臣就此告别。”

    魏瑄急道:“彦昭,你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他轻叹道,声音凉如初雪,“愿来生不见,陛下……”

    ***

    魏瑄心中一阵狂跳,从梦中猛地惊醒。就感觉到一只手正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像梦中一样,淡淡的芜兰香糅杂着清苦的草药味萦绕上来,他紧张地一把捉住了那只手,“不要走!”

    然后不由分说把那人拉进了自己的怀抱。

    萧暥猝不及防,重心失衡,一下子扑倒在魏瑄的胸前。

    萧暥:……

    这孩子受伤后这一阵子都有气无力,动不动就病恹恹的,没想到竟然力气那么大?

    萧暥挣了挣,丝毫无效。

    “彦昭,你不要走。”魏瑄凄楚道,他紧紧抱着他,梦中那个冰雪雕琢般的人儿和眼前的人重合,使得他痛彻心扉。

    “我听到动静,来看看你,”萧暥颇为无奈。

    在城楼上他拒绝了魏西陵的心意后,心中万般滋味,辗转难眠。于是就干脆披衣起身在庭院里独自踱步,排遣心绪,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魏瑄房外,听到了房中的动静。他不放心便去看看。就看到魏瑄冷汗涔涔地躺在榻上说着胡话。他这才伸手替他拭汗,结果被魏瑄一把拽倒在胸前。

    此刻他几乎依偎在魏瑄的怀里,无奈地问,“怎么了?阿季,做噩梦了?”

    那声音轻柔如羽,半梦半醒间听着几乎不真实,魏瑄心中的痛苦顿时像决了堤的洪水,哑声道:“我梦见你离开了,不要我了。”

    萧暥微微一愣,随即就想到了大概魏瑄明天就要加冠,就要离开将军府,搬进自己的府邸了。所以……他是舍不得?

    “阿季,就算你明天离开将军府了,什么时候想回来,还是可以随时回来。”

    闻言,魏瑄衰败的容色终于有了一点光彩。

    萧暥觉得他大概是加冠大典前紧张罢,便宽慰道:“阿季,加冠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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