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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文赶到医院, 果然曹老爷子已经醒了,虽然面色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但是口吃清晰, 头脑清醒,并没有太多的中风后遗症。

    看到廖文后,这个老爷子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你是前阵子来我中医馆看过病的那个后生吧。”

    老爷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看他那眼神, 廖文就知道他肯定是认出自己来了。

    上回廖文去中医馆偷师, 找的借口是自己身上不舒服,但是他其实身体好得很,这位老爷子给他望闻问切了一阵, 最后应该是看出来他身体没啥毛病,只是因为他强烈要求针灸,所以曹老爷子才给他扎了几针。

    但这个怪异的病人肯定是被曹老爷子给记着了, 所以哪怕只有一面之缘, 再次见到廖文, 这位老爷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廖文偷师这事儿肯定是不能说的,正好何毅这边提到了老爷子的师兄, 倒是给了廖文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

    他点点头正大光明地将那位已经过世的曹老爷子的师兄拉出来当幌子, 信口胡诌道:

    “老爷子,抱歉, 上次冒昧打扰,主要是我觉得您的针灸方式跟我恩师教给我的技艺很相似,但我家恩师已经过世, 我也无法确定您这边跟我恩师之间是否师出同门,所以我才会用那样笨拙的方式来试探,还希望您别介意。”

    这话一出口,曹老爷子不但没生气,反而眼前大亮,看向廖文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廖文,看起来又是激动又是欣慰,同时还夹杂着很多难以言表的愧疚悲痛:

    “师兄过世都已经一年多了,他在信里面也从未提过他还收了个徒弟,没想到他这不声不响的,居然还藏了这么个好苗子。”

    曹老爷子在清醒过来之后,就已经听何毅提起了廖文用针灸给他急救的事儿,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子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出头,居然就已经学会了九穴梅花飞针,这得多高的天赋,才能在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造诣?

    曹老爷子越看廖文越是觉得欢喜,替他师兄感到高兴,他伸出手来拉着廖文,示意他坐在床头,然后就对廖文唠嗑起来:

    “师兄他这一辈子受的苦太多了,当年平反之后远走镛城,还发誓再也不触碰中医这一门,我还以为他的所有精气神都被那十年给打散了,没想到……不过这也正常,他是个心地仁厚善良又柔软的人,学了一身的医术,治病救人的意念已经都已经深入骨髓了,怎么可能说不碰就不碰了呢。”

    廖文其实也仅仅从何毅口中套出他这个未曾谋面的“师父”叫什么名字,其实人家具体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后来是怎么死的,又葬在了哪里,这些他一概不知。

    但刚刚曹老爷子这一番唠叨,没想到又让廖文提取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位老爷子在平反后远走镛城,而原身当年辍学后外出打工,跟厂妹李婷工作的那家工厂,就在镛城。

    这就更是多了现成的理由了,廖文赶紧“解释”道:

    “曹老,有一件事我得跟您坦白,实不相瞒,其实真要算起来,我并不是恩师正儿八经的记名弟子,其实我们就只相处了大概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已。”

    “大概七年前,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子的时候,在学校也没有好好念书,辍学后就跑到镛城去打工,在一家厂子里当流水线工人。”

    “我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跟恩师认识的,后来慢慢熟悉起来了,老爷子就教了我一些口诀,见我学得顺溜,才教了我一套完整的梅花飞针技艺,但是我其实是个挺愚钝的学生,学了小半年也没能出师。”

    “恰逢当时我当时女朋友怀孕,因为这件事我不得不回到家乡,自此以后就跟恩师断了联系,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如果不是昨天从何毅师弟这儿得知恩师去世的消息,恐怕我还以为恩师在镛城活得好好的。”

    听到廖文这番解释,曹老爷子却一点都没有怀疑,反而觉得之前他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他就说呢,前几年他跟他师兄恢复了联系后,两人其实也交流过很多次,也没听他师兄提起过收徒这事儿,按照他师兄的脾气,真要是收了个这样天赋高超的底子,肯定不会瞒着他,一定会将这件事如实告知,并且安排好这位弟子以后的路子,让他这个当师弟的照顾一二的。

    但是他师兄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这就太奇怪了。

    现在听到廖文这么一说,曹老爷子顿时就明白了。

    原本面前这小子只是跟着他师兄学习了一段时间,并未被他师兄收入门下,这要是算起来的话,确实是算不得他师兄的徒弟,而且后来两人又断了联络,他那个师兄就更加不好意思提了。

    但是曹老爷子也能理解他那个师兄的做法,他看了看廖文,觉得遗憾又可惜,忍不住替他师兄解释道:

    “我师兄,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惜才且很乐于教授弟子的人,估计当年肯教你针灸技艺,也是见猎心喜,觉得你是一个可塑之才。至于为什么没有将你收入门下,这也是有苦衷的。”

    “那动荡的十年,因着我师兄那一身的中医造诣,吃了很大的亏,当时他也收了好几个弟子,但是那些弟子怕被牵连,都跟他划清了界限,甚至还落井下石背后捅刀,我师兄的手,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废掉的。”

    “大概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再也不肯信任人,尤其是在收弟子这件事情上彻底歇了心思,后来再也没提过。”

    “所以不是你天赋不够,相反的,能让他主动教授你医术,足以说明他看好你这个人的医学悟性,不然他不会把我们这一门的梅花飞针教给你。”

    廖文原本只是信口胡诌了一个身份,借着那个老爷子来当幌子用,但现在听了曹老爷子这番解释后,心下反倒是有些难受起来。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曹老爷子:

    “曹……师叔,您知道我师父的墓,葬在哪里了吗?我想找时间去看看,给他老人家扫扫墓上柱香。”

    借那位老爷子的身份一用,廖文在心虚的同时,也不免心生几分意动。

    也许,将错就错,真的认了这位未曾谋面的老先生当师父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一来,他偷学的针灸之术,还有他拿出来的抑脂丸,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承认了这个弟子的身份,他就跟曹老爷子有了更亲近的关系,他垫付医药费也就有了理由,曹老爷子也就不用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顶多,也就是他每年抽出点时间,往镛城走几趟,给那位老爷子扫墓上香供奉一点祭品,让那位老爷子的坟头草不至于长高,不至于连个祭拜的后人都没有。

    这样一想,廖文的心顿时坚定起来,看向面前的曹老爷子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恭敬,竟是真的将曹老爷子当成了自己的师叔来认真看待。

    曹老爷子对廖文也很是满意,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孩子眼神清正是个好孩子,他师兄的眼光不错,如果当年这孩子能在镛城多呆几年,跟他师兄相处的时间再长一点,说不定他那个师兄还真能解开心结,把这孩子收为徒弟也不一定,真要是这样的话,他那个师兄指不定能生出几分求生意志,还能再多活几年也不一定。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在曹老爷子心里想想而已,如今师兄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当年的那些事儿已经成为了过去,再多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眼前这个孩子他是真的很喜欢,再加上他师兄的缘故,曹老爷子对这个小子自然也更多了几分亲近,听到廖文提到自家师兄的墓地,曹老爷子忙点头道:

    “我知道,今年你师父的忌日我还特意去了那边给他铸了墓,但是我年纪也大了,南浦距离镛城有点远,以后还不一定能每年都过去看一看,如今有了你,我倒是不担心了,以后给你师父扫墓这事儿,就都交给你了。”

    廖文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忙认真地将这件事给接了下来。

    又围绕着那位师父聊了一些事儿,从曹老爷子的口中知道了他那个神交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廖文的心中就愈发对那位生出了几分佩服,心下不免也有些遗憾,若是那位还活着,拜在那位老爷子门下,说不定还真能学到一身的医术,成为国手也不一定。

    但想这些也是枉然了,重要的是还在世的这些人,廖文想起了曹老爷子那个糟心的孙子,忍不住就多嘴问了一句。

    曹老爷子一听廖文提曹正枫的名字,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心情一看就不太好,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冷声道:

    “随他去吧,以后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曹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起来被这个孙子真的伤得不轻。

    廖文估计这还是老爷子不清楚曹正枫在他住院做手术期间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不然估计更加气地不轻。

    但何毅是个非常懂事的小子,顾忌着老爷子才刚刚动完手术,情绪不能太过激动,所以对于不久前曹正枫在医院闹过的那些事儿,何毅一个字都没有提,生怕他师父知道了这事儿心情不好,影响到病情和伤口愈合。

    廖文当然也不会提这事儿,但他看老爷子的态度,也知道老先生在想什么了,他开始斟酌起来,如果真是要一劳永逸,把曹正枫直接送进监狱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一来那些高利贷就再也不会缠着不放了。

    但是再怎么混账,这小子也是曹老爷子家仅剩的一根独苗苗了,他那个“师父”当年受到摧残,后来也没有娶妻生子,什么都没有留下,曹老爷子这边又是一脉单传,若是曹正枫再出点什么纰漏,恐怕曹老爷子也要变成孤家寡人,最后什么都不剩下了。

    廖文心下不免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之后,觉得这件事得再另外想办法。

    “我忘了问了,你现在在南浦是做什么?是从事医药行业吗?”曹老爷子不想谈那个糟心的孙子,忙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廖文别的事儿。

    廖文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介绍自己的情况:

    “不是,我家是渔村的,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打渔,所以我后来就继承了父亲的遗愿,当了个渔民。”

    曹老爷子听到廖文这话,吃惊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失望,他以为这小子有这么强的天赋,年纪轻轻就领悟到了梅花飞针的精髓,这样的好苗子理应在中医这一行发光发热才对。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这小子居然当了渔民?这不是搞笑吗?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天赋。

    曹老爷子顿时气炸了,忍不住就想要开口教训这个后辈,想要让他知道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傻事!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到廖文说道:

    “其实我除了针灸,对于中医药理知之甚少,就是在针灸上,我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次能给老爷子您针灸,也是看情况紧急,硬着头皮上的,正巧当年师父教的那些手法里面,就有提到中风后的针灸治疗方法,所以误打误撞给碰上了。”

    “我想冥冥之中也有可能就是师父在指引着,所以我才能在关键时刻正好出现在那个地方,又出手救了您。不过如果再换一个人,我想我可能真不一定敢站出来施救。”

    说到这儿,廖文笑了笑,又说道:

    “您可别小看了当渔民的,当渔民之后,我听了朋友的建议,做了赶海直播,然后一不小心就当了网红,很多人看我拍的片子,给我打赏,我一个月可赚不少。”

    “这还不算,后来有导演看中我,要请我去拍电影,前阵子我还签约了一家娱乐公司,现在已经是娱乐圈里面的明星了,以后若是能爆红的话,说不定还能赚更多的钱。”

    曹老爷子听到廖文这话,顿时就惊着了,就连一旁的何毅也都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实在是廖文刚刚说的那番话,听起来相当离奇,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一个初中学历的渔民,居然靠着赶海当上了明星,这也太假了吧?

    见这两人看起来好像不信,廖文赶紧掏出手机:

    “是真的,不信你们看我的手机,这是我的直播账号,里面好几百万的粉丝呢,每个月赚好几十万呢,除了这个,我还有一家工作室,跟人合作开了个网店,网店现在是我哥嫂在打理。”

    曹老爷子看了廖文的鲸鱼直播账号一眼,看得似懂非懂,主要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对这些什么网红直播的潮流时尚的确是跟不上了,但何毅看得懂啊。

    这小子虽然跟着曹老爷子学习中医后,变得也跟个小老头一样成熟稳重内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对这网上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相反的,他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刷手机玩微博看直播,所以骤然看到廖文的账号,他就精神一震,激动得直接就站了起来。

    “你……你就是阿文?”

    廖文一愣,忍不住笑道:

    “你知道我?”

    何毅连忙点头,表情相当兴奋:“我看过那个美乐珠竞拍的那个视频,这个事儿当时在南浦都传遍了,微信上面很多人转发,不过我不知道那个阿文就是你,真的没想到……”

    何毅是真没想到自己跟一个网红这么近距离接触了,加上廖文看起来真的很低调内敛,虽然人确实长得帅气,气质也非常突出,但是何毅真的没将廖文跟那个网红阿文联系起来。

    这也不奇怪,在何毅的心中,那些明星网红本身跟普通人是很有距离感的,他绝对想不到对方能够如此接地气,在那么多人都站在中医馆门口看热闹的情况下会挺身而出来给他师父施针急救,所以何毅压根没想过廖文居然会是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渔人阿文。

    哪怕是这会儿知道了,何毅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有一点他却是不怀疑了,渔人阿文这段时间在微博上课没少上新闻热搜,尤其是几天前的flw中国站比赛的冠军,挂在微博上好几天才冷却下来,好多门户网站都将这条新闻挂上了头版头条,想不知道都难。

    何毅知道自家师父对这些都不太了解,忙给他师父解释,如今廖文在网上也有了不小的知名度,还有人自发给他建了百度百科,何毅有些说不明白的也是直接在网上一搜就搜出来了,等到他跟曹老爷子解释清楚廖文的具体情况后,曹老爷子顿时就沉默了。

    之前他觉得这小子有中医天赋,不在这一行继续深造实在是太浪费了,但这会儿听到何毅讲述完廖文的那些事儿之后,曹老爷子才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有失偏颇。

    面前的这个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做什么都还挺厉害的,不止是在中医针灸上,在其他领域也能有所建树,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当一个苦哈哈的渔民熬日子过。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老爷子就没什么理由和立场来继续劝廖文专注在中医这一门了,因为很明显的,现在廖文在当什么网红主播上已经闯出了名头,未来当个明星,既能赚钱又能赚名气,绝对比当个中医要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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