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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皎转头看他,也朝他笑了一下。

    刘将军暗中观察:“这怎么不跳舞啊?没有被草原上的热情感染到吗?怎会如此?”

    他朝着宋皎和谢沉那边“念咒”:“给我站起来跳舞,给我跳舞!”

    或许是刘将军的爱情魔咒起了作用,那头儿,谢沉真的站起来了,还朝宋皎伸出了手。

    刘将军一拍大腿:“这就对了!”

    不单把他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就连谢沉和宋皎都听见了,宋皎转头看他,他连忙收敛了表情,保持微笑,朝两个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沉拉着宋皎起了身,两个人倒没去跳舞,谢沉只是拉着宋皎,从欢闹的人群中穿过,经过篝火,走到了营地外面,石头城的城楼上。

    两个人站在城楼上,面朝城外,身后就是篝火与欢呼声,好像隔得很远,又好像离得很近。

    宋皎两只手架在城垛上,火光在身后摇曳,映出一点影子,也摇摇晃晃的。

    他明天就要回去了,谢沉从前几天开始,情绪就不怎么好,在他面前总是委屈巴巴的。

    宋皎也有点失落,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忍受不了和谢沉之间的离别。

    年初分开了不到半个月,他就忍不住跑过来找谢沉了。接下来还要分开一年、两年,算都算不清楚。

    唉。宋皎有些沮丧地撑着头,望着城楼下篝火照不见的、黑洞洞的地方。

    谢沉站在他身边,因为军中的规矩,还披着甲胄。他稍微弯下腰,凑近了,看见他耷拉下来的嘴角。

    “怎么了?不高兴了?”

    宋皎垂了垂眼睛,叹了口气:“有一点。”

    谢沉从荷包拿出一个铜铸的小狼,放在他面前:“喏。”

    那小狼是坐着的,后爪盘在地上,尾巴也盘着,两只前爪搭在前面,正仰天长啸,很是生动。

    宋皎垂下来的眼睛眨了眨,唇边有了点笑意。

    谢沉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只小羊。

    小羊也是坐着的,四只脚都特别短,盘都盘不起来,只能悬在空中。尾巴也短短的,贴在后面。

    宋皎这才笑了:“你哪里弄来的狼和羊?等一下又要说你是大灰狼。”

    谢沉没说话,又拿出一只老鹰。

    宋皎看了一眼老鹰,转头去看他,看见他手里拿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这是什么?”

    谢沉继续往外面拿铜铸的小玩意儿。

    一条盘起来的长蛇、一只嘶鸣的骏马、一头饮水的老牛。

    各种动物,一共十八个,在城垛上排满了,像是动物园。

    宋皎蹙眉,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谢沉道:“草原十八个部落的旧兵符。”

    宋皎惊道:“啊?怎么在你这里?”

    “朝廷会给他们发新的兵符,旧的就没用了。”谢沉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就拿过来了,送给你。”

    宋皎捏起那只小狼,搓了搓它的耳朵,又好气又好笑:“应该交给谢爷爷集中销毁的,哪有拿这种东西来送人的?鹦哥跟他的心上人表白,都知道要送花,哪有人送这个的?”

    谢沉好像和宋皎手里的那只小狼感官想通,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夜色一样深沉,却和死寂的夜色截然分明。

    “我就送,十八个部落,都送给你。往后我把整个天下都送给你。”

    谢沉好像一点都不懂浪漫,好像又特别懂得。

    宋皎看了他一眼,按捺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低头把十八个小动物排好,不敢再看他。

    谢沉凑过去看他,想要偷香一口,不想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欢呼声。

    两个人像是做坏事被人抓到一样,迅速分开了。

    可等回头一看,他们才反应过来,不是他们被发现了,这么远的距离,还是晚上,根本没人能看见城楼上的场景,是宴会那边,草原人和齐国军士各自派了一个人,正在“比舞”,所以他们欢呼。

    乐声也越来越大,传到城楼这里,也十分清晰。

    宋皎看向谢沉,眼珠转了转,随后大大方方地走到谢沉面前,要拉他的双手。

    “我们也来跳舞。”

    谢沉被他握住手的时候,下意识挺直脊背,身形有些僵硬。

    宋皎举起他的手,十指穿过他的指缝,扣住他的手,试着迈了一下舞步,然后就踩到了谢沉的脚。

    他靠在谢沉怀里,歪了歪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跳。”

    他只是……五岁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到现在,早就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不会跳,便要松开谢沉的手,谢沉一转攻势,反过来握住他的手,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脚尖:“我知道,就是该踩的。”

    宋皎笑了笑,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挨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挪动。

    不远处乐声更盛,“比舞”已经结束,所有人又笑闹成一片。

    宋皎被他们带得,原本要离别的伤感淡了许多,额头靠在谢沉的盔甲上,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声渐渐停下了,谢沉还是扣着宋皎的手,

    谢沉低下头,靠过去要做什么的意思很明显,宋皎也抬头看他。

    还没怎么样的时候,宋皎忽然眼睛一弯,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笑得不能自已。

    谢沉疑惑:“你在干嘛?”

    宋皎一边笑,一边道:“我……噗……”他低头缓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还是抿着嘴、忍着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想到好笑的事情。”

    谢沉有些不满:“卯卯。”

    “真的很好笑。”宋皎一边用抱歉的目光看着他,一边还是在笑,“沉哥,我想到你小时候猪叫。”

    谢沉:?

    “还有你小时候用树枝搅拌牛屎,我……虽然你那时候是为了救我,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你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

    谢沉:??

    宋皎只是看着他,就无端想到这些事情,笑出声来,怕伤到他,连忙又低下头。

    “还有,沉哥,你小时候……我刚刚忽然发现,你小时候好多事情,我好像忘记了,但其实我全部都记得。”

    谢沉:???

    谢沉表情凝固,不活了,他想从城楼上跳下去。

    和老婆从小一起长大,就这一个缺点。

    谢沉当即赋诗一首——

    卯卯是我妻,从小知我底。正要亲亲时,老婆揭我底。

    猪叫和玩屎,一个都没忘。我是卯卯夫,我也揭他底。

    “你小时候特别害怕放烟花。”

    “你小时候跑步像小鸭子,啪嗒啪嗒的。”

    “你小时候傻了吧唧的,指着羊屎说是什么巧克力球,非要过去尝一口。我只是玩屎,小时候要不是我拉着你,你就要过去吃……”

    然后谢沉成功把老婆气走了。

    宋皎原本已经抿起的双唇又松开了,正在靠近的身子也站直了。他推开谢沉,又拍了一下他的盔甲,“哐”的一声响。

    宋皎收好那十八个铜铸小动物,转身走下城楼。

    谢沉失去了宋皎准备好的一个亲亲。

    到嘴边的亲亲飞走了。

    谢沉无奈叹气,为什么老婆揭我老底就可以,为什么我揭老婆的老底就不行?

    老婆好难哄。

    但还是老婆。

    谢沉很快就跟上去,跟在宋皎身边,在心中默念一百遍。

    “谢沉,嘴巴是用来亲亲的,不是用来说话的,别说话了。”

    明天一早就要启程,晚上的宴会没有开太久,所有人很早就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宋皎也是早早地就醒了。

    起来洗漱换衣裳,队伍也整装完毕,在城门口等候。

    宋皎站在城门口,和刘将军嘱咐一些事情:“朝廷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折子,往后有什么事情,朝廷都会及时回复的,有什么难做的事情,也可以写信告诉我,我帮忙想办法。还有那些树苗和庄稼,记得让他们按照我的方法每天记录,这样过两三年,应该就可以种庄稼了。”

    刘将军点头:“殿下放心,我们都记得了。”

    “那就好。”宋皎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前几天说那个造武器的事情,我也会跟朝廷说的……”

    “知道了,殿下尽管放心,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赶不到前面一个驿站了。”

    “好。”宋皎看了看刘将军身后的将士们,还有已经结盟的草原人,朝他们挥了挥手,“那我走了。”

    众人抱拳行礼:“殿下保重,一路平安。”

    宋皎收回目光,又看向身边的谢沉。

    谢沉牵着马匹的缰绳,就一直站在他身边。

    宋皎看着他,鼓了鼓腮帮子,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沉哥,你也保重。”

    谢沉点头,拨了拨他垂在耳朵旁边的头发:“知道了,路上小心,有什么事情立即派人过来。”

    “嗯。”宋皎点点头,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

    谢沉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给。”

    宋皎本来是想今天早上分别的时候,给他补上昨天晚上没给他的亲亲的,但是他没想到,城门口这么多人。

    他不好意思了,只能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那我走了。”

    还是留到以后来吧。

    刘将军让人往边上退,给回凤翔城的队伍让出路来。宋皎只能松了松缰绳,驱马向前。

    宋皎不舍,才走了不到十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刘将军的传令声:“全都有,向后转。”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宋皎让马匹停下,才回头去看。

    可是他什么也没看清,谢沉快跑上前,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谢沉在他面前停下,拽住他的衣袖,让他在马背上弯下腰来,扶着他的脸。

    谢沉轻轻地吻了一下宋皎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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