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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川道长笑了笑, “苏司法这般性子的人倒十分鲜见。若世人皆如苏司法这般,贫道也不会忌讳给人批命了。”

    “原来道长不喜给人批命?”

    “原本年少轻狂,无所顾忌, 后来方知祸从口出。”

    忘川道长提及此事, 便不禁看一眼苏园。

    “苏进敬于贫道有恩,他求贫道去做些批命占卜之事,贫道无法拒绝,却因此险些害了苏司法, 是贫道之过。苏司法如今不计前嫌,还肯为贫道洗清罪名, 贫道感激不尽”

    “若命如此,即便道长不说, 苏进敬一样会找别人批。而且后来这一次批命挺好的, 刺激他迫不及待动手, 倒省得我一直防备他了。”

    苏园的实力允许她看得开,真无所谓。

    忘川道长愣了下, “苏司法英雄虎胆, 这等魄力非常人所有。但人有的时候,不信命都不行。就比如这些年, 贫道一直追查师弟的下落,每每总是能算到人近在咫尺,却偏偏又见不着他。”

    苏园笑一声,“这个问题或许很简单。”

    “还请苏司法解惑。”忘川道长作揖。

    “那还要烦劳道长先给我解惑才行,这林溪到底是谁?”

    苏园态度严肃下来, 紧盯着忘川道长。

    忘川道长:“贫道的确不知他的身世如何,他本人没提过,师父也不曾提过。但师父在临终前嘱咐过贫道, 一定要找到他,不可让他混迹在外,倘若他不肯回寒冰洞,便用非常之法。”

    “非常之法?”苏园挑了下眉。

    “或杀或残。”忘川道长回答此话时不敢去看苏园的眼睛,语气里透着惭愧。

    “正经修行的道士肯定不能随便杀人,更何况是伤害同门。道长的师父竟然要求道长做这种事,可是因为这林溪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忘川道长迟疑了下。

    “既然如此,道长何不与我们开封府联手?府衙人员众多,且都极为擅长寻人查案。有衙门的帮忙,道长寻人必然事半功倍。”

    苏园将无患子俗称为鬼见愁,以及三名鬼见愁刺客有意诬陷他的情况,都告知了忘川道长。

    “我们怀疑江湖杀人组织鬼见愁,可能与道长的师弟有关。”

    忘川道长震惊不已,“贫道也知这无患子的俗称叫鬼见愁,但从来没想过这种杀人组织竟然是……可他为何要这样陷害贫道?贫道如今只是找他,从来没对外人说过要杀他。”

    苏园:“这个答案或许道长自己很清楚。比如当年林溪为何会在道长师父身故之前突然离开?道长师父临终时的交代,是否林溪早有预料?”

    忘川道长思量了片刻之后,对苏园讲述了一件他至今想起来都有几分心悸的事。

    “师弟他自小就与常人不同,百般聪明伶俐,年七岁时便早慧如成人一般。不管师父教他什么,他都很容易就学会,几乎样样比得过贫道,但是在修道占卜方面,他却不行。他不爱念经,也受不住长时间静心打坐,时常会趁这种时候偷跑出去。

    有次师父下山不在,贫道带着他闭目打坐,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贫道睁眼的时候便不见他人了。后来贫道就四处寻找他,最后在林子里看见他跟六只白鹿一起躺在了血泊里。

    贫道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立刻冲过去,却见他突然睁开眼,坐起身来,突然对贫道笑。贫道当时吓了一跳,心里便有种奇怪的感觉。后来听他解释说他到这里的时候,六只鹿都已经死了,他跑来查看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他吓得不敢动了,看到贫道来,才换过劲儿来。

    那六只白鹿是当时青城山上的大道观所收的供奉之礼,寓意祥瑞,却不知怎么从道观内跑了出来。贫道看过那六只鹿的伤口,都是脖颈受过撕咬。那些咬痕却不像是一般禽兽所咬,没有利齿的痕迹,更钝一些,甚至有些像人的咬痕。

    贫道当时动过一丝念头,怀疑过师弟,但想想他不过八岁,长得还没鹿高,应该不至于是他。而且他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制服六只鹿。

    贫道带他回去梳洗的时候,发现他口中也沾着血,还有鹿毛,他说是因为他栽倒的时候吓了大叫,才弄了满嘴的血。还央求我,别把这事儿告诉师父,若是师父知道他不好好念经,出去顽皮弄了一身血,肯定会罚他。

    贫道当时被他央求了数次,见他跪地还要跟贫道磕头,贫道谅他平日里聪明乖巧,便答应了他。

    这件事在贫道心里不自在了好久,但又怕是自己多疑多虑,后来时间长,慢慢也就放下了。直到贫道听到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师父虽未跟贫道详尽告知缘故,但那句警告的话,令贫道不禁想起这件事来,越发觉得自己当时隐约产生的那些怀疑反而可能就是真相。”

    忘川道长并不确定他师弟是否真的很危险,但这种感觉很不对,加上师命不可违,他便决定一定要找到师弟,查问清楚。谁曾想二十五年过去了,他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道长不曾给林溪批命过?”苏园觉得到目前为止,忘川道长的批命还都挺准的。

    “当然算过,是安分守己,小富小贵之命。但贫道怀疑他的生辰八字可能是假的,卜卦结果与他本人相差甚远。”忘川道长道。

    苏园叹了一声:“那他的名字林溪也有可能是假的了。”

    忘川道长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感慨的确有可能是假的。

    但如今细想起来,当年五岁的孩子若在生辰和姓名上撒谎,是何等的心机。

    “若那鬼见愁的杀手真是贫道师弟所派,贫道怎么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诬陷贫道,又为何不肯现身见贫道。”

    “这就要回到道长开始的那个问题了,为何道长一直觉得师弟近在咫尺,却在这二十五年间一直不曾见过他。”

    苏园对别的东西可能不够了解,但是对变态却了解得很透彻。

    忘川道长立刻看向苏园,全神贯注等待苏园给她答案。

    “或许这些年不是道长在追逐他,而是他在关注道长你。”

    忘川道长惊愣:“这话是何意?”

    “他一直在道长附近关注道长,对道长的行踪了如指掌,所以这二十五年间任凭道长怎么找都找见不到他。”

    苏园举例这次的案子,忘川道长刚去万事楼花钱买消息没几日,转头就有假消息送上门,接着就闹了这样一出陷害的戏码。

    这算计若说不是早有预谋,根本不可能。

    那就一定有人早就提前关注了忘川道长的行踪。

    当然,这些推断的前提是忘川道长没有说谎,他提供的纸条属实,口中所谓的林溪师弟也确有其人。

    忘川道长听到苏园的推论后,张了张嘴,最终他低头沉默了。

    “苏司法觉得这鬼见愁真与我师弟有关?”忘川道长在沉默良久之后,再度确认问了一遍苏园

    “若道长所言句句属实,就必然有关系。”

    没有什么事情会巧合到这种程度。

    “那贫道便答应苏司法的提议,今后贫道随时配合开封府的调查,尽己所能,帮助开封府缉拿林溪。”忘川道长语气坚决。

    “那就要请道长配合我们一切行动,听从我们所有的安排,不得擅自做主。”苏园道。

    忘川道长点头,表示愿意。

    “未免打草惊蛇,道长不必频繁出入开封府,我们会安排人传消息给道长,联手的事也无需告诉其他人知道。”

    苏园在送走忘川道长的时候,不忘将细节嘱咐清楚。

    忘川道长应承,对她郑重作揖,方转身告辞。

    苏园看着他人影消失,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侧眸瞥向正走过来的白玉堂。

    想起刚才忘川道长对白玉堂的批命,苏园对白玉堂微微笑了一下。

    “聊明白了?”白玉堂问。

    “嗯。”

    孙荷从屋里冲出来,正要跟苏园商量,要不要去附近比较灵验的道观,再请厉害的道长为白五爷重新批命。反正她是不相信那个满身疑点的忘川道长所说的话。

    孙荷话正要说出口,就见白玉堂在,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白玉堂见孙荷这反应,挑了下眉,质问孙荷:“莫非你想跟你家老大说我的坏话?”

    “不敢不敢,五爷多虑了,我就是想跟老大商量着,咱要不要去道观再祈福一次,这眼看就要定亲了,各方面的神仙都要问候到位才行。”孙荷说完这话,在心里暗暗称赞自己反应机灵。

    白玉堂便问苏园打算去哪个道观,是否要求签。

    苏园觉得自己若说求签,白玉堂怕是又会赶早把人家的签筒给换了。

    “签求一次便行,求多了反而显得心不诚。”苏园表示她就单纯地礼节到位,给每位神君问候一遍便可以了。

    白玉堂应承,表示回头他也会问候到位。

    苏园:“五爷觉得忘川道长说此人可信么?”

    白玉堂:“若不了解此人,便不好评断。多派人跟着他便是,日久天长自然就清楚真假了。”

    比起猜测,白玉堂更喜欢靠实际行动得来的结果。

    二人随后到包拯和公孙策跟前回禀。

    苏园先说了她从忘川道长口中套到的情况,“忘川道长答应了我的提议,愿意和开封府联手。”

    王朝听这话觉得好笑:“他一个道士跟开封府联手能干什么?难不成犯人在哪儿,他能给算出来?”

    “欸,说不好他真能算出来。”苏园道,“至少目前看来,忘川道长的占卜推算之术都很准确。而且这人若是没点本领,也不会成为八贤王府上的座上宾。”

    八贤王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刚直严毅,威名震慑四海,他向来严格约束自己,不与朝臣随便来往应酬。他能把忘川道长留在府中,可见是认可了忘川道长的德行和修为。

    “前日本府特意问过八贤王,他与本府称赞忘川道长修为高,医术好,心正向善,说他深谙易经八卦等推算之术,颇懂阵法,如在世诸葛。”

    包拯对这位忘川道长的能耐也是认可的,初见他的印象也不错。但是苏园曾因他的批命,而险些被置于死地,加之今日发生的事情,令包拯觉得发生在忘川道长身上的巧合太多,必然要存疑,不能全信。

    “如今他既然答应了与开封府联手,倒正是一个考验他的好机会,其意图是善或恶,不日便有分晓。”公孙策感慨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忘川道长,要多派人观察监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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