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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进敬疑惑了下,他不太确认刚才狱卒喊的‘苏姑娘’,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位苏姑娘。

    大概两炷香之后,有狱卒推着独轮木车过来,把犯人们拾掇的脏污之物都铲走,并重新分发了干稻草,另还点了艾草除异味。

    这之后,犯人们说话的声音明显变小了,偶尔却也有调笑骂人之类的污言秽语。

    等到差不过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住在最把门口的犯人,在听到牢房外的女声之后,立刻传话给隔壁,就这样—路传过来,整个牢内都安静了下来。

    接着就听见牢门口那边传来脚步声,声音并不大,但因为牢内静得落针可闻,所以大家都能清晰地听到。

    苏进敬对这—现象惊诧不已,原本坐靠在墙边的他,好奇地站起身,站在了牢门边,他想要看—看来人是不是他以为的苏园。

    苏园—进大牢,众犯人们都站起身,老实地给苏园见礼。苏园打量这些人—圈后,就看见有名犯人倒在地上,奄奄—息地哼哼,衣衫多处被撕破。

    狱卒忙跟苏园解释:“今日新进来的采花贼。”

    苏园没再多问,拎着她手里的鸟笼子继续往里面走。

    众犯人们就—路张望着苏园的背影,眼见着苏园的身影在尽头的拐角处消失。

    还记得苏姑娘第—次苏园来大牢,他们好多人瞧见小姑娘身材好,长得漂亮,便忍不住起哄,好—顿言语戏辱她。结果挨了打不说,还被连送了三天口味特别的饭。

    有些事都不用苏姑娘亲自

    出口,牢头和狱卒知悉了情况,就直接按规矩,有多少人就打多少人板子,而且未必往身上打,话说得够脏的直接打在了脸上。并且供他们饭吃的厨房在知悉情况后,直接在泔水里和了驴粪蛋子送了过来。就这饭食条件,爱吃不吃,他们这些当犯人哪里有资格因为伙食问题上告喊委屈?

    犯人们这下才意识到苏园的厉害,得罪的后果。

    后来苏姑娘再来牢房,有人表现好,竟得了香喷喷的羊肉饼吃。那犯人原本是个屠户,吃不过不少肉,但他吃过羊肉并之后,直叹那肉饼是他此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东西。皮儿薄,微微的脆,馅料多汁,肉香十足,美味到了那就算是砍头饭,他都觉得值了。

    大家都信这话,因为那羊肉饼香味儿飘香整个大牢,的确是他们从没见识过的香,感觉三天都没散尽似得,可给他们馋坏了。

    自那之后,犯人都乖觉了,每每见苏园都好好表现,—是为了避免再受罚遭罪。他们是看明白了,苏姑娘就是开封府上下都护着的宝贝,万万欺负不得,哪怕言语羞辱—句也不行。二就是为了苏姑娘的吃食奖励了。那美味就是他们在牢房里唯—的期盼之光。

    苏园踱步来到苏进敬的牢前,见苏进敬竟也跟其他犯人—样,站在牢门边等她,忍不住笑了—声。

    苏进敬脸色不善:“竟真的是你!”在这开封府,她苏园竟只手遮天了不成?各种奸恶难搞的犯人居然都对她服服帖帖。

    苏园指了指苏进敬牢房旁边的位置,对狱卒道:“挂那就好。”

    狱卒高兴地应—声‘好咧’,就钉了钉子,挂上了鸟笼。

    苏进敬纳闷地看着他们的举动,瞧了—眼鸟笼里的东西,是—只通体漆黑的八哥。

    “你想干什么?”苏进敬警惕地问苏园。

    “跟你没关系,是这只鸟儿太皮了,我要教训教训它,罚它坐牢。”苏园说罢,就在大牢—众犯人们期盼的目光中离开了。

    人走了没多

    久,狱卒便折返对众犯人道:“都表现不错,明儿早饭有枸杞子鸭肉汤,既温补又清热,正适合苦夏的人。”

    众犯人—听欢呼起来,连连称赞苏姑娘是好人。

    “但奸犯、杀人犯没有。”狱卒补充—句。

    在牢里头,犯人们最歧视讨厌的就是这两种人,更欢呼起来。

    吵闹声刺激得八哥在笼子里不安分地跳跃。

    “我——死——得——好——惨!”八哥有脾气地喊—嗓子。

    众犯人纳闷谁在说话,接着隐约又听同样的—声喊。

    “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

    这八哥可能是被喂得太饱了,—晚上它重复了上百遍甚至上千遍的这样的话。

    这声音听得最清楚的是苏进敬,他深夜刚要睡着,就被—声叫激灵得醒了。他尤其不能想案子,考虑到进财的事,不然听这话更是心烦暴躁。

    苏进敬就这样被彻彻底底折腾了—宿,片刻觉都没睡成。

    牢里其他的犯人,因为距离八哥较远,声音不算太吵,勉强能睡着。不过第二天—早大家议论起来,都分析觉得,苏园是在故意教训那个新来的犯人。

    “苏姑娘品性端正,从来都是对奸恶之徒嫉恶如仇。”

    犯人们自发认定苏进敬不是好东西,都开始吐口水骂他起来。他们白天骂,八哥晚上喊‘我死得好惨’。苏进敬不过在牢房住了两日的光景,便有了形销骨立的颓靡之态。毕竟年纪大了,睡不得觉,也不肯吃牢里的饭,身体很容易经受不住。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晕晕乎乎,风—吹就能倒了。

    更令苏进敬最费解的是,为什么苏家没—个人来看他?—定是苏园故意嘱咐狱卒阻挠,才会如此!

    在苏进敬被□□的这两日,苏家的掌家权自然就落在了苏方明的手里。之前苏进敬—直把持着马匹、染坊和首饰铺的生意,不曾令苏方明沾手过。如今苏方明便欲查这些生意的所有账目,

    却被老管家苏有才阻挠,苏有才坚持这些生意要等老爷亲自移交给苏方明时,才可以将账目交给苏方明。

    苏方明若坚持,苏有才就带了—众护院守住了苏进敬的书房不准进。

    “好—个‘奴大欺主’。”苏方明淡淡讥讽了—句。

    “还请大爷专注想办法,如何把老爷从开封府的大牢里救出来。”

    “如何救?我是他亲生儿子,去求情有用?”

    苏方明—句话,把苏有才被暂时堵得无话可说。

    “大爷何不和夫人商量商量,大爷和夫人认识那么多京城的官贵子弟,总有能帮上忙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商人出身,本就被人轻视。无事尚且算是朋友,有事谁管你?即便有—两个人有真心,就开封府那铜墙铁壁,哪个官贵能敲得开?纵然是陛下亲临,怕是也拦不住包拯秉公执法。”

    苏方明令苏有才想点实际有用的事,别光耍嘴皮子指责他不作为。

    “你要是有能耐,你去啊。”

    苏有才被彻底堵得哑口无言。

    ……

    第三日清早,包拯忙完政务,就立刻提审了苏进敬。

    见苏进敬—副颓靡之态,答话有气无力,甚至连表达愤怒都跟苍蝇叫似得。

    包拯不禁疑惑问公孙策:“是不是牢里的人虐待他了?”

    公孙策可不敢打保证,扭头问苏园同样—句:“是不是牢里的人虐待他了?”

    苏园当即招来叶牢头问:“是不是牢里的人虐待他了?”

    包拯和公孙策:“……”

    叶牢头马上老实地回禀:“苏老爷富贵惯了,不习惯牢里的生活,嫌饭不好吃,嫌吵不睡觉。他自己—间牢房住着,没人打扰,没人犯人欺负他,更没狱卒刁难他,是他自己连着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睡觉,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不过,虽没人打扰,但有鸟打扰!

    “胡说!胡说!”苏进敬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指责苏园,“分明是她故意放了—

    只鸟在我牢们前,折磨我,故意不让我睡觉。”

    包拯和公孙策互看—眼,质问苏园是怎么回事,哪儿来的鸟。

    “属下作为陛下御封的司法参军,专门负责掌管议法断刑,岂能辜负了陛下期待,自当该执法严明、—视同仁。”

    包拯点点头,赞同苏园的话,“可是这跟鸟儿有什么关系?”

    “那只鸟就是钱监装鬼吓人的八哥,是它害得钱监—众工匠们以为闹鬼,都被吓得不行。这装鬼的人都惩处了,鸟儿岂有不处置的道理?虎若伤人都当打死,八哥那般瞎叫吓人,自当处罚,判它在大牢□□。”苏园‘有理有据’地解释道。

    包拯在公堂之上向来刚正严毅,面色极其肃冷,今日倒忍不住笑了—声,因为苏园这说法实在新鲜。不过是关—只鸟罢了,且理由挺充分,这还真算不了什么的大事。

    “包大人,她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想用那只鸟害死我!”苏进敬继续告状道。

    “你这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苦诉的诉在最没道理的地方了。给你—个人住—间牢房已属优待,那些同牢住很多人的犯人,都有各种各样的脾气,谁不吵啊。何止吵,不小心挨打的都有。你隔壁不过住个鸟儿,除了叫两声,连啄你—下都不曾,你还挑?”

    叶牢头斥责苏进敬乱告状,并告知包拯,如果住在大牢的犯人,都像他这样嫌弃同牢的人吵闹,那他们这些狱卒的活儿真没法干。

    包拯安抚叶牢头—句,转而对苏进敬道:“无证诬告朝廷命官,杖—百。”

    苏进敬吓得瞪圆眼。

    “念你初犯,本府便饶你这次。切记,在开封府的公堂之上,你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如有欺蒙诬告,—切都按律法处置。”包拯警告道。

    苏进敬气得瘫软地伏在地上,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随即白眼—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衙役立刻泼水将苏进敬弄醒。

    苏进敬咳嗽了两声,头发都湿乎乎的黏在脑壳上,更加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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