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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三位成功女士的询问, 折青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职业还是很伟大的。

    道:“嗯……我是做生意的,做的比较杂, 什么都做点。”

    祝家阿婆也不细问, 就道:“做生意好,这么些年, 因为有了皇太女殿下的仁政, 我们这些做生意的, 可得了不少好处, 只要肯干, 就能活的好。”

    钱家阿婆还是那句话,“是啊, 皇太女殿下说了,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站在风口呢——你们看, 我养猪也起飞了。”

    荷花就笑了笑, “说起来, 我的沙县小吃也是看了皇太女殿下写的书,才做了这么大的生意。”

    祝阿婆:“所以说,男人总说我们头发长见识短,可见是错的, 我们只要懂,只要会,就做的比男人好——我们如此好,他们凭什么能用休弃两个字来形容我们?这回, 我定然是要将这两个字从律法里面去掉的, 不然, 我年年发起辩论,总有一日能成功。”

    折青就觉得挺幸福的,见到她们活的好,这些年做的努力就没有白费。她道:“会的,这次会成功的。”

    此时讨论声越来越大,除掉祝家阿婆,已经有不少姑娘也已经开始了辩论。折青慢慢的走在她们中间,听见她们说“出身为女子和穷”是原罪,看见她们愤怒的面红耳赤据理力争,便觉得禹国越来越有活气了。

    然后,便见不一会儿,罗玉松旁边聚集了不少人。罗玉松没有像祝阿婆一样带了小凳子做准备,索性找了一块石头,站在上面,开始讲述自己的观点。

    “诸君——诸君!且听我一言——”他站在石头上,一旦开始说话,就跟平日的傻模样有所不同,严肃的道:“诸君,刚刚我听见有人骂祝家阿婆,那言语不堪入耳,我听了觉得恶心,可是再恶心,我也要看看这个恶心的东西长什么样子,这般以后见了他,也好绕着走。”

    人群中出现几声女子的笑意。

    罗玉松:“来,来,那位穿着蓝色衣裳的仁兄,没错,就是你,刚刚我听的分明,你嘴可脏着呢——你可能当着众人之面,再将你刚刚骂的话再说一遍。”

    祝家阿婆听见这话,早忍不住了,挤过去呸了一句,“你有本事再骂一遍,老婆子倒是要听听你说了什么污言碎语。”

    那人就昂了昂脑袋,一副不稀罕理会祝家阿婆的模样,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而是朝着罗玉松道:“是,我骂了,怎么样?她说出那般不知羞的话,难道就不该被骂?一个老婆子,她知道什么!”

    祝家阿婆便撸起袖子要放小板凳了,准备大战一场,却见罗玉松摆了摆手,不让她继续说话,只对男人道:“你可认识祝家阿婆——”

    那蓝色衣裳的男人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一个庶民婆子。”

    罗玉松便道:“众位——这禹山辩论的规矩,咱们也是知道的,各人直抒己见,不会有污言秽语出现,我相信这位仁兄也知道——那为什么一说到休妻和离之事,这位仁兄就变得如此丑陋呢?”

    “在下想,这话应该是戳中他的肺管子了。所以他不认识祝家阿婆,却立马开始骂人,进行口头的辱骂——我想问,这种话,这位蓝衣仁兄会对着他的母亲和妹妹或者女儿说吗?”

    “他不会,在家里时,他好歹还披着一张人皮,一出来,皮都不披了。”罗玉松道:“那到底是哪句话,让他大庭广众之下开始撕下人皮,没皮没脸呢?”

    “是那句生男生女是男人的错?还是那句三妻四妾?亦或者是孝顺父母?”他道:“这位没皮没脸的仁兄,你可是在家中,因为没有生下儿子辱骂斥责了你的妻子,你可是因为妾室一个又一个,惹了身边人非议,你可是对岳父岳母不孝敬,还要求你的妻子时时伺候你的母亲?”

    那男人的脸就涨红了,显然罗玉松说的全对,最后憋了半响,骂了一句:“关你什么事情!”

    罗玉松就笑了,“不关我事,只是今日是辩论,我见你如此激动,便借你家之事,趁机辩一辩罢了。”

    旁边一个认得蓝色衣裳的人就道:“他确实跟公子所说一般——且他因为妻子无所出,已经将妻子休弃了。”

    话音还没落,就又有一个人妇人的声音道:“他是个穷秀才,妻子原是富商之女。却自视甚高,嫌弃人家,不仅仅挪用着妻子的嫁妆去青楼装大爷,还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

    “是啊,那年他岳父病重,他还想趁机抢家产。”

    就是这般的人,就是这般的事,已经被众人所知,被众人所看不起,可是最后,这穷秀才的妻子,还是只得到一纸休书,连个和离也没有。

    这公平吗?

    自然是不公平的。

    罗玉松便直接切入辩题,“所以说,休妻的存在,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此前,众人总以为女人坐在家里,是享福的,可是我想问问诸君,有谁,想跟妻子换一换身份,做一个妇人呢?”

    底下的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出声。

    罗玉松便看向另外一边的姑娘和妇人们,道:“那你们呢,你们愿意跟家中的父辈和兄长,又或者丈夫换一换身份吗?”

    “愿意——有什么不愿意的,我阿爹说我算盘打的比阿兄好多了,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子。”

    “是啊,为什么不愿意,要是让我从小学阿兄的东西,我也不会差。”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罗玉松便开始真正严肃起来,道:“诸君,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出身为女子,就天生少许多东西。幼年时,她们比你们聪慧,却要被教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长大后,还没在家里站稳,就要去照顾别人的家。”

    “诸君称之为美德,那这种美德,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啊?”

    他们才不要。

    他们享受着,还要再踩一脚,心里明明白白,却还要嘴上占便宜,说一句女子轻松。

    那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没有机会。”罗玉松肃穆,“因为没有人给女子一个机会,男子轻轻松松可以得到的东西,她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因为这世上的人,对女子,总是苛刻的。”

    “而如今,我们禹国的女子,是有这个机会的,皇太女殿下给了这个机会。”

    “在徐州,女子能赚到的银子,能做的事情,已经不下于男子。在徐州,我相信,只要有这个休妻或者和离这个议题,就一定不会像京都这般惹来辱骂。”

    “因为徐州的女子和男子都同时认识到——有了女子这份在外谋生的本领,自己这个小家,已经更好了。”

    “所以,男子会慢慢的去尊重女子,就好像尊重一个同窗,一个生意上的伙伴,一个官场上的同僚。”

    “诸君,此时我们不免再回到最初的一句话——什么叫姻缘是结百年之好,什么是门当户对,诸君,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成婚?”

    这又是一个千古之题了。

    当事情从休妻和离到成婚,便又有一波辩论。

    有的说是父母之命,有的说是情爱之意,有的说是世俗所致,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一个道理,但是,在这场辩论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他们只要成婚,就需要一个女人。

    他们其实需要女人做的事情很多。

    需要她们替自己孝顺父母,需要她们生儿育女,需要她们的娘家助力,需要她们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们甚至想让她们有更多的能力。

    比如,她们若是可以替自己的前程铺路就好了。

    女子们一听,便勃然大怒,折青被宗童护着在一边,听见一位彪悍的姑娘道:“合着是头磨坊的驴,也没有像这般用的。”

    随着女子可以出门做更多的事情,大部门男人们的欲望便又大了些。他们既希望她们照顾好家,又希望她们能外出为家里获得更多的钱财亦或者是机会。

    那到了这时候,为什么还要存在休书这种东西呢?

    “本就不应该存在——就要废除!我们建议,要有一个专门管和离的地方,凡是夫妻决裂,皆可以在和离处明示后,跟夫家一刀两断。”

    “对——本就不该存在。”

    “要求这么多,要求那么多,索性去娶一头驴罢——”

    有一个男人听的愤怒,就要说话,就被旁边的一个人碰了碰,道:“别乱说话——我听闻,这是皇太女殿下的意思。”

    那人就愣了愣,“皇太女殿下还管这个?”

    “皇太女殿下也是女子,为女子谋福罢了——不过把休书通通改成了和离书,怕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也是,说不得这里面,就有皇太女殿下的人。”

    “你说——这群女子,是疯了吗?”

    那拦人的就叹气道:“不是疯了,是她们看见了更宽广的世道。不瞒李兄,我家母亲最近还吵着闹着出门办什么慈善机构呢,如今家事被交给了祖母,祖母却想跟母亲一起出去,于是,便由家中的姨娘管着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京都多了一个叫做万民慈善机构的东西,听说是由很多世家夫人联合做起来的,你母亲也在?”

    “在……母亲说,那能让她获得更多的幸福和成就感,她说,自己这辈子感觉白活了。”

    “所以,李兄啊,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要阻止她们出去做事呢?”

    “她们出去了,孩子和父母怎么办?家怎么办?”

    “那就需要李兄和尊夫人商量了,反正如今我母亲,是再不愿只呆在家里,说人都呆傻了。但是我姨母却喜欢呆在家里,她喜欢,也挺好,我母亲说,只要各人喜欢就好了……但是如果压抑人的喜欢,就跟杀人一般了。”

    那姓李的人就叹息了一声,“所以说,当初就不该让女子做皇太女——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乱相。”

    他旁边多的人就吓了一跳,道:“你可别胡说,你这般,我以后都不敢跟你出来了。”

    折青就站在他们身后,闻言笑起来,跟宗童道:“走吧——今天罗玉松怕是出名了,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她想的是对的,因为今天罗玉松的话,许多姑娘对罗玉松心存感激,又见他说话一针见血,纷纷上前问起问题。

    罗玉松便道了一句经济学的理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放在哪里都合适的。”

    ……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阿骨燕拿着今天刚出来的报纸,坐在马车里慢慢的读出来,她的禹字还不是很熟练,所以读起来磕磕绊绊的,不过,即便读出来了,她也不是很理解这个意思,“母亲,什么是上层建筑?”

    她母亲摇头,“母亲也不懂……母亲想,你以后会懂的。”

    阿骨燕就点了点头,“母亲,将来我懂了,就告诉你。”

    她又拿出一个叫做本子的东西,那本子外面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皮做的封面,里面的纸张十分顺滑,一看便是不俗之物,不过,这种不俗之物,如今在禹国,也很好买到了。

    阿骨燕就买了好几个本子,爱不释手,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抄写了上去,然后又去问仆人:“我们还有新的报纸吗?我还想看。”

    那仆人就道:“有的,主子稍等,近几日出了一种叫做女者的报纸,小的也买了一份。”

    阿骨燕的母亲就好奇的道了一句:“是新出来的?”

    仆人买报纸的时候也好奇,特地打听了的,于是赶紧道:“听闻是禹国女子为了明年的万民全会特意开设的报纸。”

    又将前几天女子提出的废除“休妻”两字举办的辩论,道:“如今,城里都在讨论这事情,从最简单的休妻问题到女子该不该出门,然后引申到了女子该不该做官上面。”

    阿骨燕就答了一句,“这还用问吗?要是不可以,禹国的皇太女殿下是如何坐在上面的?她不是最大的官吗?”

    她的母亲就笑了,“是。但是禹国皇太女殿下实在是太特殊了,就好比你阿姆家的姐姐,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家里需要她撑起来,但是这天下之人,都想生儿子,也都有儿子,那他们的妻子,女儿等,到底该不该出门,也是一个问题。”

    说完又笑道:“阿骨燕,我们来对时机了,此事必然是会载入史册的。这种盛会,可惜了,我不能参与其中”

    阿骨燕就挨着她母亲道了一句:“母亲,你送完我,就要回去了吗?”

    她母亲点头,“乌莽国还有事情要等着我去做呢。”

    两人虽然是乌莽国的皇室之人,不过乌莽的国土实在是太小了,到京都来,递了折子给禹国的皇帝,跟他商定了西域商路之事,才获得面见皇帝的机会。

    “你父亲说,你是乌莽国最聪慧的孩子,你可不要辜负你父亲的期许。”

    阿骨燕点头,“母亲,就算到了禹国,阿骨燕也是最聪慧的孩子。”

    她的母亲多朵是乌莽皇帝的女儿,后来嫁给了乌莽莽部的将军,本该是幸福美满的,但是父亲跟旁边的乌云国打仗的时候去世了,朝臣们说父亲的坏话,连外祖父也连带着不喜欢她和母亲了。

    她们过了一段苦日子,好在母亲打听到禹国收学生也可以收其他国家的人,便使了计策去外祖父面前,又成了父女情深,这才为她求取了一个京都小学的名额。

    她阿骨燕发誓,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母亲,给母亲争气。

    到了京都,按照惯例,她们是需要进宫面见禹国皇帝的,不过听闻最近禹国事情多,禹皇和皇太女殿下不得空,所以便依禹国的觐见规定,先递了折子进去,然后等待觐见的日子。

    好在她们这种皇室之人,还是有驿站可以住的。不过在进京之后,她们的马车因为胡乱停车被罚了银子——仆人有些愤愤,觉得自家主子好歹是乌莽皇室,没受到好的招待就算了,竟然因为马车停下来被罚银子?

    禹国真是太嚣张了!

    不过,接下来,他们就看见一个被称为侯爷的人也被罚了银子,那侯爷还笑道:“规矩也太严了。”

    那罚银子的人就道:“没办法,皇太女殿下说了,我们交通部,就要把手好第一道关卡,不然人人要是乱停乱行,那这京都就乱套了。侯爷,您是不知道,昨天又堵车了——我们是一个点也没歇息。”

    那侯爷就叹气,“京都的马车,怎么越来越多了。”

    交通部的人见他脾气好,也卖他面子,道:“侯爷,之后听闻还要退出限号出行——以后出门的马车,就都要有马车牌号了,到时候哪些马车是可以出行,哪些马车不可以出行,都会分的清清楚楚。”

    那侯爷就重重的叹气,“还要限号——这就难办了,这年头,谁家没有马车?谁不天天上朝?要是限马车,那以后怎么做事?”

    交通部的人:“咳,那不是有公共马车么?或者你跟限号的几位大人一起合坐一辆?总能有办法的。”

    那侯爷就道:“别说了,一想起来就头疼。”

    然后交了银子坐马车走了,轮到阿骨燕几人,交通部的人先要看她们的路引,见是乌莽国的皇室,点头道:“你们初来,不懂我们禹国的规矩,所以这次就记过,不用罚银子。”

    “不过一个人只有一次记过的机会,所以下次,就一定要罚银子了。若是屡教不改,便要扣掉马车,以后都不准再出行。”

    多朵从善如流,点了点头,道:“多谢这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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