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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航船的时代到来了。

    在鲁国百姓看来, 鲁皇的死活是跟他们没有关系的。鲁皇死了,能给商人赚钱吗?能给百姓粮食吗?

    他们只关心能不能搭上远航船,让自己的卖的东西赚的更多, 让自己的买的东西更加的便宜。

    只有政客关心鲁皇这一死,能不能给自己的家族带来利益。他们盘算着从鲁皇这里得到好处, 于是人还没死,就上奏了许多折子, 希望鲁皇在死之前,能够给自己的家族一个保命的铁帽子。

    鲁国的铁帽子就相当于一个免死金牌, 戴着铁帽子, 便是奸臣, 也不能立即斩首。蔻丹都要被气笑了, 将折子都扔出去,站起来在殿里走来走去,被气的一会跺脚一会使劲的跺脚——寇亓就担心妹妹的脚会不会跺疼了。

    他咳嗽了一声, 道:“阿丹,你也别气了,世家一向如此, 谈什么衷心不衷心,在他们看来, 能够不造反, 咱们皇室就该感恩了。”

    蔻丹便冷笑道:“这群人, 简直是可恶至极,阿兄, 我真是忍不下去了, 迟早有一天, 我要像禹国的皇太女一般, 将他们杀个干净。”

    寇亓就笑着道:“像禹国的皇太女一般杀个痛快,哪个皇室都想,但是天下也只有她敢做。只有她做了,能够没有反噬。但凡其他六国做这事情,都得马上起战乱。”

    蔻丹就有些迷惑的道:“阿兄,你说我们这么多年按照禹国学来的东西做,为什么会越来越坏?不就是做实事么?明明做的事情是一样的,为什么禹国的皇太女就可以那一跃成功?”

    寇亓想到这个,心中叹气,他想起了最近看见的一则故事里的典故。

    “东施效颦。”他喃喃的道:“我们与禹国,就是传闻中的东施效颦。本来满目疮痍的国家,怎么能直接就按照他们的做法做,不去探索自己的道路呢?”

    他道:“阿丹,你是在禹国上过学的,难道你忘记了,禹国关于治国的每本书上都要说一句:依据基础国情么?”

    蔻丹叹气:“阿兄,我们鲁国的基础国情是什么?”

    寇亓摇头:“阿丹,阿兄时日无多,怕是看不见那一天了,你要是找到了属于鲁国的基础国情,便清明祭拜时,烧香告诉朕。”

    蔻丹眼泪水就出来了,“阿兄,真的是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了么?”

    寇亓点头,“是啊,活不下去了。这鲁国就要交给你了,还望你以后要找到。”

    他想了想,觉得既然说到这里了,不如直接将话说明白。

    “阿兄走后,你便是鲁国的唯一支撑,母妃和志儿都要靠你了。为了他们,你也要坚强的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若是你成功了,志儿长大了,你也可以取而代之。”

    “他将来不一定成才,鲁国的皇位,需要一个压的住的人坐着。阿兄希望你就是那个人。”

    这就是肺腑之言了,蔻丹感激涕零,能让皇兄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易。

    在鲁国,除了皇兄,没有任何一个人支持她,但她有了皇兄这句话,便是死也值了。

    她觉得自己的价值被肯定了。

    蔻丹点头,“阿兄,你放心,鲁国在,我在,鲁国亡,我亡。”

    寇亓就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臣子守国门,天子死社稷。

    如今,臣子守不守国门不知道,但是天子是一定会死社稷的。

    臣子可以另投其他的主人,但是天子永远只有生和死。

    妹妹说死,寇亓也并没有劝阻,不过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即便鲁国没了妹妹也可以活下去

    只是这句话,他没说。他知道说出来,是对妹妹的辱没。所以十月末,在他去世后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便是私下面见了母妃,给了她一封信。

    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活下去,阿兄希望你活下去。

    鲁皇驾崩了,鲁国刚刚满三岁的皇太子继位,政事暂时由蔻丹公主掌管,其他的便是先皇留下来的大臣。

    只是从鲁皇下葬开始,公主蔻丹便开始只穿男装,不再着女装,慢慢的有了公子丹的说法。

    只是即便她着男装,也改变不了她是女人的本质,所以朝臣联合上奏,请求废除公主蔻丹的权利,朝堂乱局始发。

    不过这时候,蔻丹突然跟摄政朝臣之一的王局嫡幼子王烁联姻,以公主之身下嫁,但居于皇宫,连同驸马也留宿皇宫不出,鲁国其他世家哗然,称王家已然是“篡位”,说蔻丹“不知皇室廉耻”,迅速组成清君侧之军,开始攻打鲁国皇都。

    同年十月,北晋跟南晋也开始组成盟军进攻齐国占下的晋州,战火纷飞之下,百姓苦不堪言,寒冷冬日,路有冻死骨,饿至人竟相食。

    鲁国的流民还好,因为跟禹国相近,便成群结队的开始流向禹国,但是此时已经不是像之前那般好进了,不仅仅是因为鲁国军队封/锁了边境,还因为流民百姓中,有了天花疫情,所以禹国也暂时封住了朝州边境。

    “老人家,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公孙尧带着一群兵,在楚国边境巡逻,看见一老人带着孙儿一路奔走,不免停下来询问。

    那老人见是个兵,穿的好,应该算是个将军,想了想,停下来道:“回将军的话,小老儿带着孙子,准备去接种牛痘。”

    公孙尧这段时间也有关注过鲁国的事情--开玩笑,楚皇将他排到边境来,就是为了让他随时能够将鲁国拿下。

    所以自然就知道鲁国如今出现了天花传染。

    他们之所以还在这里暂时不进攻观看,便也是因为天花疫情的严重性。

    每隔十几年,就会出现一次天花,一旦出现,就是死城。根本没有救治的法子。

    “禹国年初就要求每个人都在身上种牛痘,听闻种了牛痘之后,便可以……预防,对,预防天花,就算是跟天花病人在一起,也可以保全自己。”

    那老者叹气道:“跟禹国朝州边境的几个城池,当时还有不少人信任禹国皇太女,不顾别人劝阻去接种了牛痘,没接种的人还嘲讽过接种的人,说他们有病,结果现在,哎,众人都后悔没有去接种。”

    “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鲁国天花来势汹汹,咱们楚国跟他们相邻,自然是害怕的。且接种一次,就能保一生,这种好事,小老儿便觉得不能错过,这才听说城里来了楚商,学会了接种牛痘,所以便带着家财要去。”

    他说完,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道:“将军,若这事情是真的,咱们楚国的将士们……可也要种牛痘啊。”

    公孙尧看他一眼,骑在马上,手里拿着马鞭,心中闪过许多念头,问老者:“听你说话,也是读过书的,可是书香世家?”

    老者笑着道:“曾经做过县令,后来身上落下了顽疾,便辞官回家种田去了。”

    公孙尧:“何时辞官的?”

    老者:“还是前楚之时了。”

    原来如此。公孙尧向他拱了拱手,“虽辞官,却依旧忧国忧民,是贤者之人,公孙尧在此谢过了。”

    老者摸摸胡子,“将军谬赞了。”

    公孙尧:“……如今新皇英明,广施仁政,正是缺人之际,老先生身子看着康健,为何不回去继续做官呢?”

    老者便笑着道:“如今仍然有顽疾,小老儿不敢做官,就怕不能为朝廷尽忠。”

    公孙尧看了看他,到底没为难他,放他走了。

    然后马上回去跟主将相谋军中种牛痘的事情。

    他之前确实没想过让军队种牛痘。那是一种未知的东西,又来自禹国,自然要带点担忧。

    他本想着要等着看鲁国之后的天花疫情如何再下定夺,但是如今楚国城里已经有人开始接种牛痘,便也好办了。

    他找了几个人,道:“你去带几个接种过牛痘的,去鲁国有天花的城池里试试。”

    属下应声而去,公孙尧看着遥远的鲁国露出了担忧的眼神。

    楚皇想要趁此攻打下鲁国,但是大家都知道,隔壁的禹国对鲁国也是势在必得。如今他们都等着鲁国内斗战损,然后趁机一举攻下。

    可这块已经被禹国吃的差不多的鲁国肥肉,禹国当真会失手,以至于让楚国得到吗?

    ……

    “自然是禹国能得到。”刚刚离去的老者牵着孙子,一边走一边给他讲解时事,“鲁国百姓……就好像双城,这些年,已经潜移默化的被禹国影响了,他们知道禹国会给他们带去更好的日子,就好像朝州一般。”

    “鲁国甚至出现了童谣:亡也鲁国,望也禹国,亡鲁国,兴鲁州。”

    “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希望鲁国马上被禹国打下来,在禹国手上兴盛。”

    他的孙儿想了想道:“祖父,孙儿不懂,为何鲁人盼着亡国。”

    老者叹气道:“因为他们过的不好,因为他们看见本该同他们一样苦的朝州人过的很好。”

    比起楚国百姓来,鲁国百姓这两年才是最苦的,战乱一直都没停止过,也许对于他们而言,禹国的朝廷军队到临之时,便是他们苦难结束之际。

    人一旦有了这种信仰,便再难移除,鲁国的朝廷还没亡,但是在鲁国的百姓心中,他们已经亡了。

    “且禹国将鲁国百姓,也看做是自己的子民了。”老者再次叹息一句,“这才是最可怕的。”

    此次鲁国天花,朝州城外,虽然鲁国朝廷不准鲁人再往禹国去,一旦这一大批流民再去了禹国,那鲁国几乎就是一个空国了。

    但是上有政策,下便有对策。如今,别说他们不允许流民军过去,就是他们允许,流民也是没法子进去的。

    禹国第一次,封锁边境了。但是封锁边境,却不是断禹国百姓的绝路,无数的禹医开始聚集在朝州边境,以双城和荔城为界,开始设置了隔离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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