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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芒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从城楼外围台阶上走了下来,兵团里给的制式铠甲早就变成了一团铁皮,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还是从木月镇那儿花重金订购的,连续几次严重战损之后都修复了,但这次恐怕难了,胸口处的铠甲已经崩碎了,坚硬的头盔更是被直接掀顶,如果重新把这套盔甲放在展示架上,很难想象这是一套定制的超重型盔甲,可能会以为是从铁匠铺捡回来的废弃品。

    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月,进入了深冬之后,战士们的日子更难过,在此期间印军发起了27次攻击,9次冲锋,凤凰城的驻守军和佣兵们拼死抵抗,在牺牲了七成兵力的情况下,抵挡到了今天,但是在放眼望去,曾经拥挤的城楼现在已经零零散散没有多少人了,人都差不多快死光了,如果想要看人都去哪儿了,只需要站在城楼的顶端朝下看去,护城河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

    这次防守成功之后,所有人都要撤出城楼了,因为此时那高耸入云的伟大古代建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动摇摇欲坠的危墙,可能在落一发炮弹在上面整面城墙都会轰然倒塌。

    裴芒返回住处,城内倒还好,只是被偶尔越过城墙的炮弹砸中,倒了几片建筑区,没有什么人伤亡,没有了那种可以载人在天上飞行的先进装置,印军想要越过这雄伟的高墙,对城内造成破坏还是很困难的。

    “就这样放弃了吗。”安究小跑的从身后追上了裴芒,急切的问道。裴芒张开嘴刚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哈了一口白气,拍了拍艾究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

    帕特是很厉害的人,他现在几乎不睡觉了,整天到晚的锁在地下室里制作镇削丸,给很多士兵提供了救命的机会,不然死的人会更多,易方三天给他支了不少人,帮他打下手,也总不用他一个人拼了命的埋头苦干,裴芒去看过他两回,明明没有上过战场,而是一天到晚躲在地下室里,但是看上去好像比自己还要狼狈,眼窝凹陷,眼球突出,嘴唇干裂,呆若木鸡的样子,人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顶着一头乱如鸡窝的头发,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裴芒,但是手却没有停下来过。

    两个人没说什么,裴芒就离开了,现在就是拼命的时候,多说无益,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裴芒第2次去的时候,看到帕特躺在他的藤椅上休息,但古怪的是他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双眼炯炯有神,死死的盯着天花板,旁边的人忙来忙去,他看上去格格不入,看到裴芒来了,帕特也只是对这裴芒点了点头,裴芒就这样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帕特就像变成了哑巴一样,一个字儿都不说,用嘴小口小口的吹着气,仿佛用鼻子已经吸不上气了似的,两人依旧没说什么,裴芒就离开了。

    裴芒心里总在重复帕特对他说的话,将我安全的带离这里,裴芒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自己,自己,自己应该可以做到。

    裴芒推开住所的门,已经没有刚来时的吵闹事了,兵团里的人大多已经牺牲了,现在还活着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活着的人安安静静的,有人蜷缩在角落,有人扒着窗户沿儿发呆,还有人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没法安静下来。

    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唐子,“团长。”裴芒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嗯。”唐子点头示意,从裴芒身旁略过,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裴芒总感觉自己很少碰到唐子,战斗的时候很少,在住处的时候也很少,一天到晚很少看到唐子的影,不知道这个人老是往哪儿跑,裴芒对这个唐子没有什么好感,老团长死的时候,团里的老家伙们也都死了,不然也轮不到这个人来当团长,临时委命自己当什么副团长,谁知道有没有安什么好心。

    自己在战斗的时候,见到巴克利的次数都比见到唐子的次数要高,说到巴克利,裴芒都是由衷敬佩这位老人,临危不乱的指挥大局,多次战斗都是由他亲自镇守,他要是不在的话,凤凰城驻守军应该早就士气全无,不过巴克利再厉害也没有什么用,他毕竟是个老人,不可能改变必败的结局,他只能尽力将失败的时间往后再拖一拖。

    裴芒回到自己房间将盔甲一脱,看着这一摊破铜烂铁,裴芒心中五味杂陈,即使自己有力量之眸,可以刀枪不入,但如果没有这套重型盔甲,自己应该也就早死了,还得好好谢谢这套铠甲给自己保命到今天,不过很明显,今天就知道盔甲最后一次与自己并肩作战了,烂成这个样子,想不出来找谁能修好了。

    裴芒随手翻开一个箱子,把烂成一坨的盔甲放在里面,最后从另一个箱子里翻出来了一套新的制式盔甲,这玩意儿说的好听,是狼牙佣兵团的制式盔甲,其实帝国佣兵管理局统一制作发放,区别只在于肩章,就算是百强佣兵团,也很少有精力和金钱单独制作全团的制式铠甲。

    支离破碎的窗户半挂在窗沿上,被凛冬的寒风吹着嘎吱嘎吱响,裴芒走到窗边想把窗户关上,只是轻轻往回一拉,窗户最后的藕断丝连就断掉了,裴芒手里抓着窗户框,愣了两秒,随手扔掉了,裴芒转身向屋里走去,身后的寒风顺着没有了窗户的窗户往屋里灌入,随后听到砰的一响,但是窗户摔在楼下粉身碎骨的声音。

    凤凰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或者说凤凰城往日也并不光彩亮丽,而是一座巨大的黑色,阴郁,端庄,雄伟的城市。但它现在变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给这帮支援佣兵安排的住处离城墙很近,所以难免有隔三差五飞过城墙头的炮弹亲密接触,现在这里连一条完整的大道都没有了。

    外面已经很冷很冷了,此时如果下一场雪是再好不过的,而且得是大雪,下小雪的话没什么用,下完大雪之后,驻守军们可以利用熟悉地形优势,再偷偷溜出城给对面来一波偷袭,大雪会掩盖一切。

    裴芒躺在烂椅上,摇摇晃晃,还在思考着那些有的没的,地上早已腐朽的地板被压碎发出解压的声音,难得悠闲自得一会儿,房门突然发出濒临崩溃的爆裂声,随后就见到一个手掌穿透了房门伸进来,裴芒吓得从椅子上一下坐了起来,每天高度紧张的他稍微听到点动静,就神经紧绷。

    什么人?动静这么小,放到平时,就算是有人从1楼往2楼走,隔着一个房门,裴芒也能听到走廊里的动静,这什么人,居然一点动静没有?

    房门被缓缓推开,那只冲破房门的时候也收了回去,门后露出来一张尴尬的脸,是易方三天,“那个,你这门好像不太欢迎我,通过自我毁灭来抗拒我的到来。”易方三天走路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一进来就随手带上了门,这是一个多年警觉的人的习惯,不过这个破门好像关上了,也防止不了风声走露。

    “还得谢谢你们给我们安排的住处,质量简直太棒了。”裴芒倒也不失幽默,“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弟弟。”裴芒问道,“嗯,他腿伤到了,我让他去仓库管理物资分配了,终于可以让他老实一段时间了。”易方三天走进桌边,顺便瞥了一眼窗户,发现那里开大开的,再考虑来的时候,发现楼底下那粉身碎骨的窗户,就是从这儿掉的吧。

    “你有什么打算吗,下一次敌人进攻的时候,我们可能就要在城内作战了,我想来找你谈谈,你们那个团长好像很忙啊,我经常看不到人,所以……”易方三天来到桌边抽出一把椅子坐下,刚坐下,那不知什么年代的老古董椅子就咔嚓一下,椅子腿断掉两条,易方三天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裴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没事,我一会儿让他们送几把新椅子。”易方三天显得有些狼狈,而裴芒只是抓住易方三天胳膊的那一瞬,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抓到了一坨软绵绵的肉,自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团肉上许细节,比如哪里有新的伤痕,能够明显感知那是什么造成的,有的是一长条的切口,是拿刀砍的,还有的是凹进去的一个小洞,是被子弹打中,一瞬间这团软绵绵的肉上所有的痕迹都传入到了裴芒脑海之中。

    裴芒的一心一用已经炉火纯青了,一心二用,也已经尝试了很多次,可以将时间压缩到三分钟内,一心二用之下的专注,真的比一心一下要强太多了,可以完全发挥两颗圣眼的全部力量,尤其是力量之眸,使用专注完全发挥力量之后使裴芒几乎坚不可摧,一次战斗之中连续数10发炮弹落在身体周围近距离爆炸,裴芒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耳朵用了一分钟才恢复了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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