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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然看了看面前半掩的破败红门,门板上的丹漆兽面衔环已经掉了一半,顺着坍塌的石阶往两边延伸红墙覆满了浓重的深绿色青苔。

    嗯,确实很冷宫。

    林然扭过头,身后草丛重新恢复死寂,那些垂涎的目光仍流连在她身上,却不敢再前进一步。

    林然收回握住剑柄的手,轻轻叩了叩大门,没有一点声音。

    “……我—咳,奴婢来给您送饭。”

    林然说一声,又叩了两下,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

    林然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入眼就是一个小院子,和外面一样荒凉,遍地杂草得有小腿那么高,左边斜倒着张石桌并几把碎裂的石椅,正对面的屋子的屋檐都塌了,生生把半边屋子遮住,地上到处是碎裂的琉璃瓦。

    林然冒汗,这弃妃比她想象得还惨啊,这金碧辉煌的皇宫能找出个这么凄惨的地方也是不容易了。

    不过林然有点奇怪,这院子里没有一点人生活的痕迹,毕竟人每天进进出出的,至少也该把这杂草踩出一道印子吧。

    林然带着些许疑惑走进院子,走到紧闭的薄木门前叩了叩,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她推开门,探头走进去。

    外面阳光明媚,可一进屋子,阳光就像被一层厚重的帘子挡住,屋内很暗,不知是不是久不通风,空气透着一股森凉的阴气。

    林然一进去是正堂,空荡荡的连张桌椅都没有,转身走过一段狭长的甬道,眼前出现几张悬起来的粗麻,应该是当初做成正堂与寝室的隔断。

    粗麻已经烂透了,悬之又悬地垂在那里,隔着烂出的大大小小的空隙,林然看见里面一张很大的石床,一个身披黑袍的瘦小孩子背对着她坐在那里。

    林然愣了下。

    不是女人,是个小孩子?

    难道是弃妃的孩子?某位小殿下?皇帝的沧海遗珠什么的?

    林然咳了声,试探说:“殿…殿下?”

    那孩子不说话,连发丝都没动一下,仿佛一个假人。

    林然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出事了?

    她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去,绕过那大得不正常的石床跑到那孩子旁边:“殿下!”

    是个小男孩,坐得一动不动,眼睛阖着,她下意识伸手去探他鼻息,还没碰到,小男孩儿睁开眼,淡淡看她一眼。

    他有一双红瞳,猩红似血,森凉、寡淡、剔透又诡艳,不像是人的眼睛,倒像是一双兽瞳。

    林然手顿在那儿,没有对他明显异于常人的眼瞳颜色发出任何异样的反应,只是愣了一下,手就很自然地收回来,咳两声有点尴尬道:“对不起啊,我…奴婢还以为您……”

    小男孩儿看了她两秒,不置可否又闭上眼,全当没她这个人的样子。

    林然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他这个欠揍的吊样哪里似曾相识。

    大概天选弃妃的神童儿子都是这样吧,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她想起自己的任务,抬起手中的食盒:“奴婢是来给您送饭的,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小男孩儿没有反应,林然小心把食盒放在他旁边,一打开,里面的东西果然没让她失望——一个碗装着俩青黑色的馒头,一个碗装着清得见底的汤,旁边并一碟黑黑黄黄的看着就不可描述的腌小菜。

    这是要吃死人的节奏啊。

    林然瞅了瞅坐在床上瘦得麻杆似的小男孩儿,默默把食盒推边上,从衣领里掏出两小袋压缩饼干——上个幻境里晏凌给她的,又掏出自己的水壶。

    纤长的阴影笼罩过来,挟着一缕隐隐约约的清甜的血香。

    小男孩儿漠然掀起一点眼皮,女人弯着腰,低等粗使宫女素淡粗陋的襦裙都遮不住弯折时纤瘦的腰线,不施粉黛的脸庞秀气,乌黑长发盘成一个小髻,做着怜悯的事时,眼神和神态却不如何怜悯,没有帮人的热情,也就没有热情中隐含的居高临下,就是自自然然的态度,平等得像在与路人说话,眼眸清冽干净得一如既往。

    “水壶里的水是新装的。”她把饼干放在他手背,小声说:“饭不太好了,您先就着吃这个吧。”

    他连余光都没垂一下,看也不看那两块压缩饼干,任由它们顺着他枯瘦的手背滑落石床,只用森凉而寡淡的目光望着她。

    林然对上他的眼眸,慢慢皱起眉。

    他平静望着她,薄薄的淡色的嘴唇忽而弯了弯,却不带任何笑意,古怪得森然,有着不置可否的嘲弄和冷漠。

    这种笑——

    林然呆呆盯着他两秒,瞳孔骤缩,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剑。

    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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