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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把老胳膊老腿可不想和神经病干架,怎么算都是她亏。

    林然悄咪瞪他一眼,哼唧唧拎着食盒掀开帘子走了。

    脚步声渐远,妖主掀了眼皮,如血红瞳透过破出孔洞的窗棱,看见女人纤瘦如莺鸟的背影走出破败的红门,踏出的瞬间越过一重无形的波纹结界,妖兽凶戾垂涎的低吼声愈烈。

    女人停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仰头看了看天色。

    她嘟囔了两声什么,就把托盘放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原地转悠了两圈,从交叉衣领里斜着拔|出青色的细长的剑,甩了甩手腕,剑刃迎着夕阳闪出一线锋光,她垂下腕子,握剑径自朝着妖兽最密集的丛林大步走去。

    妖主冷眼如同在看一出闹剧,红瞳如镜平淡倒映着骤然惊鸿的剑影和淋漓四溅的鲜血,直到许久女人再次从丛林中走出来,神色平静,依旧是那身灰扑扑的宫女服,只有溅满血衣角红到发黑。

    她抬起手,用手背蹭一下发痒的脸,鲜艳的红在细嫩雪白的皮肉刮成细长一道,像猩色的胭脂,黏腻腻地淌。

    抹了把脸,女人低头在隐蔽处找了块干净的布料撕下来,细细擦干净剑上的血,慢吞吞把剑塞回胸前,又把染血的衣角掖进布料里面……确定没有疏漏的地方了,她才随意拢了拢松敞的衣领,抬头看了眼天色,往院子这边望了一眼,重新拿起腿边的托盘,转身快步走了。

    院里院外重新恢复了平静,只隐约有远处低伏高起的兽吼。

    破败昏暗的危房里,年幼的孩子盘膝坐在床头,眸子半睁半阖,像是睡着了。

    缓缓地,幼童稚嫩苍白的脸庞一点点浮现出细密蛛网般的血丝,从眼角蔓延至整张脸。

    远近不甘血腥的兽吼戛然而止,空气窒息般死寂。

    妖力突然狂暴地搅动。

    刚被风竹剑屠戮过一圈的妖兽如同秋收的麦子大片大片倒下,那些残暴可怖的妖兽像被狼群追逐的羊疯了似争先恐后往远处奔逃,死亡和鲜血碾成猩红的血雾旋涡蜂拥向那床头的幼童扑来,幼童苍白嶙峋的体表浮现出血一样细密繁复的纹路,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直到溢出赤红的血,顺着他细瘦的腿大滴大滴坠落在他脚下,溢成一汪血泊。

    没有人看见,那曾经妖兽横行的兽苑,此刻小山般的尸骨此起彼伏,宛若魍魉地狱、尸山血海。

    妖主睁开眼,眸色恹恹,没什么情绪地望了眼窗外,又重新闭上眼。

    ……

    林然回去之后,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死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

    “让你送个菜送到天黑!好你个小贱皮子,你也会偷懒了是不是?!看我告诉刘姑姑打断你的腿!”

    林然看着面前这个面庞青涩神态却已经油滑狰恶的年轻女人,微微后撤一步避开她试图过来掐她脸的尖长指甲,冷静说:“送饭本来是你那个翠玉姐姐的活儿,我出了差错,如果告诉你说的刘姑姑,她也逃不掉。”

    小宫女没想到她敢回嘴,瞪大眼睛,尖声叫:“好啊你个贱人!还敢顶嘴!看我打烂你的嘴——”

    女人又伸手过来,这次指甲竟是直直奔着林然的眼睛来,竟是隐隐有要划瞎她的意思。

    林然都不知道自己这身体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又是挠脸又是划眼睛,这是要犯罪啊。

    林然动也不动,淡定地抬起手,她一般是不打女孩子的,但教导青少年做人她义不容辞——别问,问就是雷锋。

    “吵什么!”

    手刚抬到一半,斥责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小宫女狰狞嫉妒的神情僵在脸上,愣了两秒,转瞬变成惊恐讨好,唯唯诺诺说:“刘姑姑不是…我们…我们闹着玩呢……”

    林然不动声色收回手,低头也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余光瞥见一个三四十岁着暗红锦缎裙裾梳马髻的中年女人带着一队宫女往这边走,应该是个职位颇高的管事姑姑。

    “在宫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让主子看见了,把你们拖下去打死都不为过!”

    刘姑姑走到她们面前厉声喝,她面容瘦削,颧骨高高凸起,衬得人刻薄而凶厉,吓得刚才嚣张的小宫女抖如筛糠,满目惊恐地求饶:“雀儿知道错了,求姑姑息怒!姑姑息怒!”

    “……”林然只好跟着道:“知道错了,姑姑息怒。”

    刘姑姑严厉的眼神扫过叫雀儿的宫女,落在无情的复读工具林身上。

    林然:“……”看我干啥,难道我求饶得还不够诚恳吗?!

    林然眼观鼻鼻观心,感觉到刘姑姑的目光在她手上拎着的食盒转了圈:“西苑的饭送了,都吃了?”

    雀儿表情更惊恐:“姑姑……”

    “住口!我让你开口了?!”刘姑姑厉声说:“你们这些小蹄子几斤几两,还敢瞒我!闹不清龙王庙朝哪边开?!”

    雀儿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林然有点摸不清状况,斟酌谨慎地回答:“送了,都吃干净了,空碗拿回来的。”

    “吃了…”刘姑姑露出古怪的表情,像是厌恶至极又像是嘲笑不屑:“野狗似的东西,竟还活着,果然是妖怪的杂种……”

    林然垂着眼。

    刘姑姑自顾自说完,又打量回她,林然感觉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徘徊,像打量一只鸡几斤几两够不够肥。

    半响,刘姑姑才挑剔地收回目光,用命令的语气说:“你明日起不必做御膳房的活儿了,改为华阳宫听差。”

    华阳宫?那又是哪儿?!

    林然一脸懵逼,余光瞥见雀儿震惊又嫉妒的神色,不好多问,嘴上诺诺道:“是。”

    见她乖顺,刘姑姑满意地点头,又让身后一个宫女端着托盘给她,林然低头接过来,刘姑姑着重强调让她把自己打理干净,才带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走了。

    刘姑姑走后,林然站起来,看了看手里的托盘,里面叠着一套崭新的宫装,绸缎的料子,绣着艳丽的花纹,和她身上灰扑扑的低级宫女衣服天差地别。

    所以她这是……升官了?

    林然很茫然,送一次饭就升官,难道她的优秀已经这么喷薄而出无处可藏了吗?

    天一:我呸!

    雀儿这才心有余悸爬起来,望着刘姑姑的背影,转身指着林然,又妒又恨咬牙切齿:“到底让你攀上高枝了,但你别得意,荣王殿下宫里美人绝色多得是,绝显不出你来,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头!”

    林然回过神来,用关爱智障的慈祥眼神看她,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华阳宫在哪?她得先去查个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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