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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知猛地睁开眼,捂住嘴,正接住一口喷出的血。

    侯曼娥充满怨念的咬牙切齿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

    岑知捂住嘴,低低地咳嗽,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她的眼神残余着震撼。

    “…怎么会有这样的命弦?”

    岑知喃喃说:“这样凶的命,这么可怕的力量…他要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侯曼娥皱眉:“你发现了什么?”

    侯曼娥再次望向帝台,这一次脑子终于能冷静下来,她努力不往林然瞅,就盯着新帝仔细打量。

    她承认她有泄愤的成分,新帝卖相当然没有她说得那么差,反而恰恰相反,以侯曼娥在沧澜界见遍俊男美女的挑剔眼光来看,即使瘦到脱相,都能看出异常优秀的底子,从眉骨到下巴的骨头轮廓形态挑不出一点毛病,肤色苍白,眼窝深深,深红的瞳孔,眼睛拉长的弧度,有一种森冷近乎雍容的华美……

    ……咦?

    侯曼娥越看越觉得哪里古怪:“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

    ——

    林然正在恍神,就被捏着下巴转了过去。

    妖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眼神记看着她。

    “林然。”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指腹柔和地摩挲。

    林然被迫抬起下巴,隔着幕篱的纱,静静与他对视。

    妖主轻柔问她:“你敢杀人吗?”

    林然望着他,冷静说:“我敢。”

    “你敢杀很多人吗?”

    林然沉默了一下,轻轻说:“我敢。”

    “你敢被千夫所指,被视为魔头,被三山九门正道除名,被整个九州追杀?”

    妖主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低垂的妖眸像一个蛊|惑又冰冷的漩涡:“你敢被所有人恨吗?”

    她敢吗?

    林然想,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我敢。”

    她说:“我,什么都敢。”

    妖主没有说话。

    他静静凝视着她,隔着帷帐、隔着她秀丽的面庞、她的皮|肉和骨骼,凝视着里面那个柔和又疯狂的灵魂。

    他忽然笑了。

    “真有意思。”

    他抚摸她脸颊,冰冷的手指笼住她半个脖颈,按在她后颈那个浅淡的妖纹上。

    他靠近她,额头抵着她的,吐息也是凉的。

    “真有意思。”

    他低柔地笑:“你们万仞剑阁,尽出疯子。”

    林然蹙眉,有些冷淡地避开他的呼吸,然后就忽然僵住。

    她像一只断翼的鸟儿落入他怀里。

    压在她后颈细长的手掌移到她肩膀,女人无力低垂的头枕在他胸口,黑金华丽裙裾飘逸地盛放。

    妖主环着她,缓缓往后倚靠软榻,倚坐在九重帝台之上,五条狐尾如蛇从黑袍下伸出,他漫漫望着远方,神色淡而莫测。

    大鼎爆出冲天的血柱,撕裂开天幕,整个天空瞬间被染成血一样的红色,又如同被摔碎的拼图蜿蜒出无数裂痕,从那些裂痕中,陡然射|出无数光影径直投向大地。

    祭台中央所有立柱开始浮动出绚烂的色彩,立柱绑着的祭品牲畜迅速化为飞灰。

    鲜血顺着大地流淌,蔓延的血河中,象征幽冥绝境的紫色紫晶花一朵朵娇艳地绽放。

    血河蔓延过所有人脚下,整个广场一瞬呆滞的死寂后,瞬间爆发出惊天的尖叫,所有人疯狂尖叫着后退,大部分人都顺利退开,但有些人却被鲜血扯住脚整个人跌进血水里。

    狐尾漫不经心地摇晃,妖主淡淡望着这一幕,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抬起。

    从广场四面八方突然被扯出许多人,那些被血河缠住的人,像被一只无形巨掌从人群中生生拽出来,甩到天空,然后倏然融化为血水,如同漫天的血雨倾洒。

    紫晶花被鲜血浇得愈发娇艳欲滴,深黑的粘稠的液体从根部溢出来,整朵紫晶花倏然化为一团漆黑有如怪物的阴影,似人似兽、非人非兽,一团又一团,活物般扭曲着,朝着帝台的方向匍匐在血河中。

    妖主笑了一下

    “去吧。”

    妖主说:“抓住所有沧澜修士。”

    ……

    侯曼娥觉得自己有些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了。

    “…我靠。”

    记侯曼娥盯着帝台上白发黑袍的男人,好半响,缓缓睁大眼睛,吐出两个字:“——妖主?!”

    是那个曾在燕州斩妖台,隔着通灵镜惊鸿一瞥的神经病反派大boss妖主成纣吗?!

    她印象太他妈深刻了!这男的凶残到差点把整个斩妖台给屠了!也就因为他搞事情,害得林然没有能回来!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跟林然一副不正当关系的鬼混样子?难道他们俩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林然就是为了他不回来?

    侯曼娥脑子大功率运转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就感觉肩膀被重重压下。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

    是岑知!

    “走!”这个一直冷淡自若的音斋首徒失态地低吼:“走!!我们离开这儿!!”

    侯曼娥猛地皱起眉。

    她还来不及开口,就看见一道可怖的血柱从祭台中央冲向天空。

    整个天空瞬间变成腥浓的血红色,天空如同被打破的瓷器皲裂出无数裂痕。

    侯曼娥震惊看着从那些裂痕中射|下来一道道流光,其中一个离她不过十几里的距离,于是她清晰看见那流光中包裹着的一个身着道袍的修士,手里还拿着法器,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像一颗流星,轰然砸翻远处一座楼阁,震起滚滚浓烟。

    鲜血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漫过所有人脚下。

    “侯前辈!!侯前辈救我——”

    侯曼娥听见凄厉的男声,她呆呆回过头,看见铁炎被鲜血卷着在血河中翻滚,他满脸哀求向她伸出手,下一瞬却整个人腾空而起,被狠狠甩在天空中。

    他像一个熔化的雪人,倏然融化为血水,无数血水从天空泼洒,像一场泼天的血雨。

    鲜血滴在她脸上,滴答滴答,坠在她脚下。

    侯曼娥呆呆站在那里,呆呆望着眼前恍若人间地狱的一幕。

    这是什么?

    这都是什么?

    “大师姐!!”

    阮双双尖锐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

    侯曼娥眼神骤然清明。

    她环顾四周,怒吼着发出尖利得不似人的声音:“跑!!所有法宗弟子丢掉身份腰牌!跟着人群跑!”

    “音斋弟子聚在一起跑!!”

    “各宗弟子紧跟师兄姐!散修与周围人结伴不能落单!”

    “这血河不会阻碍凡人!追不上的就往人群里跑!”

    乌深怒吼着将双臂狠狠砸在地上,大地震出一道裂痕,生生从血河中砸出一条路来:“往这边来!”

    “我来开路!”

    侯曼娥拔|出赤莲剑,整个人如同一道燃烧的火焰冲出去,所过之处血河被炙烧沸腾干涸。

    “跟着大师姐!”

    无数人追在她身后,跌倒、惨叫、哭泣,咒骂,像惊翅逃窜的鸟,像燃烧的阿鼻地狱。

    侯曼娥眼底红得冒血。

    她在奔跑,竭尽所能地奔跑。

    跑着跑着,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咬牙往身后投去遥遥的一瞥。

    血河之上,帝台之上,黑袍的帝王居高临下俯瞰众生,怀中美人静静侧枕在胸膛,雪白幕篱遮住她面庞。

    ——林然

    ——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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