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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您背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陈凉真惊呼,连忙拐着脚下车,想要扑上去帮忙。

    明月辉好不容易才将那男人给驼上了背,眼看又一个大包袱给跳了下来,她赶紧一扶枯枝,错身而过。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赶紧去把那白马给套上轭。”陈凉真扑了个空,同时明月辉松了一口气。

    雨水顺着她的鬓发珠串似趟下,瘦弱女子跟熟虾一般弓着身子,一手拽住背上男人的甲片,使他不至于掉下,一边吃力地往前挪步。

    “这男人这么重,咱们那匹小枣马可拉不动。”明月辉喘着气嘱咐。

    陈凉真赶紧点了点头,忍着脚痛一瘸一拐地走到白马前,给那匹颇有灵性的白马解了绳索。

    就这样,一人拐着受伤的脚套马,一人使了吃奶的力气抗男人,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男人和马给收拾好。

    风雨如晦,一阵又一阵的电闪雷鸣。

    两匹马往前走了两里,终于发现了一座简陋的破庙。

    破庙里也不知拜着什么菩萨,斑驳塑像被金色的旧披帛遮住,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庙内铺满了干草,想必是常有林中猎人才此暂住。

    明月辉好不容易把人搬到了庙内,放到实现铺好的干草上,又嘱咐随之而来的陈凉真,“你在这儿守着他,我来去将火石与棉被取来。”

    不久前经过城镇的时候,她们便购了一路上换洗的衣衫棉被,又屯了足够的干粮防身。

    此时她浑身都湿透了,布料黏着皮肤,黏腻瘙痒得难受。

    加之脖子到背上的伤口有些感染,疼得有些厉害了。

    她先是把马车停到了有庇荫的庭院里,安抚了两匹马驹,才钻进车厢找了干净衣服与棉被。

    待明月辉打好了火石,点起灯笼归来之时,发现庙殿之内气氛怪怪的。

    小声的、惊恐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抽泣声一点点钻进了她的耳膜。

    明月辉赶紧提灯向前,发现殿内两个影子几乎叠在了一起。

    还轮不到她产生什么诡异的琦思,眼前的场景就足以令她惊骇当场——

    男人伸出手,掐住了陈凉真脖颈,不知捏住了哪根骨骼,掐得陈凉真脸泛青紫,眼睛乱瞪,凭借本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余光所及处,离陈凉真痉挛的手很近的距离,男人原本那把封好的匕首,开了鞘。

    明月辉瞬间在脑海里勾画出了此前发生的事,陈凉真这麻烦婆娘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敢去摸那煞神身上的匕首。

    匕首刚出鞘还没拔|出|来,就被人家抓了个现行。

    “壮士,手下留命!”明月辉心里暗叹了口气,将那灯笼的提杆紧紧握了握,“看在咱们救您一命,与这孩子还小的份上,饶她一命。”

    刀一样的目光射过来,强烈的威压。

    明月辉浑身不自觉一抖,只觉得黏腻的衣衫,更加的濡湿冰冷。

    “壮士,她年纪小不懂事,我带她向您赔礼了。”她说着,两腿一并,跪在了蓬松的干草之间。

    身旁陈凉真呜咽得更厉害了,眼神斜过来,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似乎……也忘记了疼痛。

    “啪嗒……啪嗒……”方才快要被掐死了,陈凉真都没哭,此时看到明月辉为她跪了下来,一滴滴眼泪却不要钱地落在了草堆里。

    男子手一松,将陈凉真一把甩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少女歪在草堆里,止不住地咳嗽。

    “让她滚!”灯笼盈盈找到的地方,男人轮廓坚毅分明,灰色的瞳仁若不灭之火,射出狼一样危险的光彩。

    “凉真,你先出去。”明月辉捏紧了提杆给陈凉真递了个眼神,身子悄无声息地递上前,遮掩住了陈凉真瘦小的身躯。

    ……

    陈凉真连滚带爬地出了去,灯火明灭,大殿上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呼吸声。

    一个谨小慎微,害怕稍一不慎,惹到煞神。

    一个鼻音浓浓,呼吸滞重,逐渐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明月辉本待在原地不敢乱动,渐渐听到那紊乱的呼吸,又感到身旁的躯体一点一点热了起来,蒸腾起一股灼热之气。

    明月辉别过眼,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注意那点异常。

    “哈……哈……哈……”粗重的呼吸,时刻提醒着她,身旁男人此时所在经历的痛苦。

    灯笼的握杆拽紧了,明月辉也咬紧了牙。

    “嗯啊……”男人哑着嗓子,哀哀地低吟了一声。

    她眼光一横,心中那股执着终是战胜了袖手旁观,遂挣扎着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手背往那裸露的一处肌肤上一靠。

    滚烫若沸。

    瞧着是淋雨之后发了热,烧得厉害了。

    明月辉抬起头来,大着胆子执起灯笼,往那男人脸上一照。

    才发现他正死死地咬着唇,咬到那棱角分明的薄唇渗出血珠,染红了半边下巴。

    霎时间——

    就算是烧得神志不清了,男人的手依旧以看不见的速度,扣住了明月辉手腕。

    眼皮疲惫地半睁,眼神中的锐利却不减半分。

    “嘶……”明月辉吃痛,这个粗人,手劲真是够够的,“我……我不会害你,本是想查看你的伤势,想……想要帮你……”

    男人眼中闪过迷茫不解的光。

    “方才的事,我没有怪罪迁怒的意思。”她忍着痛,坚定地与男人对视,“我知道是那丫头想用你的匕首,趁你伤重的时候害你。”

    “这本是她自己惊疑不定、出尔反尔。”

    手劲慢慢地减轻。

    明月辉咽了口口水,“给了将死之人以希望,却又嫌其危险麻烦,转而捅他刀子,比一开始见死不救还要令人心痛难过。”

    要么一开始就作壁上观,要么就一救到底。

    她并不清楚陈凉真为何去碰那只匕首,可她明了,那只匕首是这个人最后的一点脆弱的自卫与抵抗。

    “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去伤害你。”明月辉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说话的时候,料丝灯柔柔的光撒在她的侧颜,她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有点惊人。

    男人看着她,眼皮微微下拉,似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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