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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度突降,在大风不止的春雨里,四月如约而至。

    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春景复苏在三月,到了四月,春花多半凋谢,加上清明时节雨水纷纷,等好不容易晴朗起来,节气已经逼近谷雨。那时,粟春雨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日。

    她生于一九九四年的农历三月初四,那天,恰好是公历四月十四日,离谷雨只有五天的时间。

    那年的春雨较往年要下得频繁,尤其是进入谷雨之后。

    粟爷爷是一个文化分子,对我国的传统文化很有研究心得,尤其是农耕文化。古人有“雨生百谷”之说,谷雨时节的雨水对农作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恰好,粟春雨出生后雨水不断,布谷鸟也在田间和山头叫的欢快。粟爷爷觉得这是一个吉祥的兆头,象征着这年会是大丰收的一年,便对粟宏、方菲夫妻俩说:“我想给嫚子取个名字,叫春雨,粟春雨,小名粟粟。”

    粟,谷也,农作物有了春雨的滋润,何愁不丰收?

    方菲想起白茶村的无限春景,同意了。

    粟宏则是觉得“粟春雨”三个字寓含了太多的美好祝福,他没理由不同意。

    从此,被全家人寄予美好祝愿的粟家囡囡,有了自己的名字——粟春雨。

    粟春雨自懂事以来,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够与众不同,虽然字是简单常用的汉字,但她依然很喜欢。

    而喜欢又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可以很长久,也可以短暂到无迹可寻。她喜欢前者。长久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心甘情愿的习惯。哪怕是再普通平凡不过的东西,也拥有确确凿凿的安全感。

    粟春雨是这样的人,喜欢的事物会一直喜欢,即便后来不喜欢了,也不是那些事物不够好,而仅仅是,她不再需要了。

    就像她五岁生日时向印送给她的小狗存钱罐,如今她不再需要,只是因为存钱罐太小了,而她的压岁钱已经从二十块、五十块,变成了两百块、五百块。

    过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向印说给她送一个大的存钱罐,被粟春雨一口拒绝了:“你与其老送存钱罐给我,不如给我包一个大红包。”然后她就被郑意依揍了一顿,说她财迷,居然试图分裂她和向印青梅竹马的感情。

    说得好像谁不是向印的青梅竹马一样,粟春雨很想叫屈,但她明白,她这个青梅的意义,还真不如郑意依对向印的影响大,于是只好不了了之。

    好在最后郑意依良心发现,送了她一双十分漂亮的系带凉鞋。

    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冯思洋就在一边哈哈大笑,说:“粟春雨,郑意依这是想用这双鞋把你送得远远的,不要打扰她跟向印呢。”

    你看你看,冯思洋这人真是不讨人喜欢,不怪他们三人聚会玩耍时老不带他。

    粟春雨十六岁的生日过完后,很快又到了半月一次的假期。

    这次假期难得遇上好天气,冯思洋便提议去郊外踏青。粟春雨虽然爱睡觉了一点,但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闻言就同意了。

    然而等她放了假,正准备拎包,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时,郑意依却败在了每月一次的痛经中。

    他们四人不得已取消了这次的踏青活动。

    粟春雨又得了一次清闲,转头就躺床上睡觉去了。

    到了星期一那天,阳光依然明媚,和风温煦。格外晴好的天气里,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偶尔有高飞的群鸟掠过,像音乐演奏家在暮春时节为春天送上的一曲欢歌;碧绿如洗的香樟树叶在和风的轻拂下,发出沙沙声,像在轻轻附和,为春天献上自己的和声。

    粟春雨抱着一沓资料匆匆而来,连和门卫大叔打招呼都显得有些急迫敷衍。因为她快要迟到了。

    虽然她一早就起了床,理论上不应该会迟到才是。但人生就是这样不可预测,总有意外发生的时候。她今天的意外主要有两个,一是她没坚持自己的意愿去坐公交车,二是在她没有坚持坐公交的意愿后选择了坐栗宏的车,然后,他们父女俩就在去上学的途中遇到了因前车追尾而导致的堵车。

    开始堵在路上的五分钟时间里,粟春雨还是从容淡定的,等堵车时间逐渐增加,一跃至十分钟之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尽管她平时喜欢踩点,但踩点跟迟到是两个概念。不论什么理由导致的迟到,总归都是一个人不守时的表现。解释或许能得到谅解,但她为什么要别人谅解呢?她明明可以不迟到的。她自上学念书以来,从未迟到过的记录难道今天要被老粟同志给打破了不成?

    粟春雨觉得不能让老粟擅自同志开了这个先例,于是商量道:“爸爸,不然我在这里下车吧?”

    黑色轿车在拥堵的车流中艰难缓缓前行。栗宏一边开车一边宽慰女儿:“前面的车子已经在动了,马上就到。你别担心,不会迟到的。你是走读生,早操不参加也不会有影响,咱们不慌啊。”

    粟春雨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爸爸解释清楚早操会点人头并且记名的事,“走读生也要参加早操,早操时间教务主任会带着学生检查的。”换言之,早操迟到=扣班级分。

    粟宏不以为意:“没关系,保证不会让你迟到。”

    她看着还在缓慢前行的车流,放弃了挣扎。

    好在交警的办事效率高,很快拥堵的车流便被疏通。等粟宏开车把粟春雨送到校门口的时候,距离早操只有不到五分钟。

    粟春雨抱着资料在安静的校园内疯狂奔跑,黑白校服里灌进初夏的风,扎起的马尾辫在风中飞扬。

    由于跑的太急,她全然未注意到大道的分岔路口一个骑着单车的人正要拐弯。

    就是那么戏剧化,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住脚步,硬生生地与那人撞在了一起。资料倏地一下往地上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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