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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高三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粟春雨觉得是“白驹过隙”,快的宛如装上了加速器,倏地一下就越过了二〇一一年。

    在没完没了的考试中,沅南实验中学终于迎来了二〇一二年的高三百日誓师大会。

    那天,阴沉的天气像是随时要下一场大雨,料峭的春风在乍暖还寒时候陡然袭来,为迫在眉睫的高考增加了几许紧张氛围。

    粟春雨站在文(2)班的队列中,望着主席台的方向,认真聆听每个发言代表对他们高三年级说出最盛大的祝福。

    她有些恍然。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也站在台下,但那时,她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观众,无法感同身受,满心想的都是“快点结束这场无聊又压抑的典礼”;再往前回忆,二〇一〇年的那个三月初,春和景明,言谢坐在她的身后,与她天马行空地聊着天,然后他们听着mp3里王力宏的歌,在明媚的阳光里,感受着春天的细枝末节。

    岁月在沉淀,所有的变化都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至,只是能发现这末节的人很少。到如今,他们的身份迎来转换,终于将那些年故事里的主角变成了自己,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粟春雨此刻更能体会到什么是高考。

    言谢代表高三学生上台发言时,她听着他透亮干净的声音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台上穿着一身校服的他,神采奕奕的在话筒前一字一顿地诉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心得体会,他说,他在学习上最大的优势是能静下心来,哪怕遭遇很多糟心的事——所以,哪怕是从前张扬如言谢,也终于在高考的重压下,变得喜欢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么?

    粟春雨想起出国留学的荣灵来,不知道言谢口中“糟心的事”是不是与荣灵有关?

    说来奇怪,言谢和荣灵分明已经通过一封情书表明了彼此的心迹,可她却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过,甚至于荣灵出国,言谢的表现也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像是从未受到影响。

    这太不像是正常的恋爱模式。若是她喜欢一个人,她巴不得每天都有二十五个小时能和那个人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事也不做,只要看到他,她就会十分满足。

    那么现在,他们是分手了么?所以他才会觉得糟心?

    粟春雨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她好像完全不能祝福言谢和荣灵,一丝也不能。

    百日誓师大会后,沅城淅沥沥地下了几场春雨,到了三月中旬,雨水渐止,一模考试也拉开了帷幕。

    粟春雨和言谢都发挥不错,依旧以文、理科第一名的成绩独占鳌头。

    他们的名字被齐头张贴在高三年级的公告栏处。而学校门口两边的宣传栏,则贴着文理科一模百名榜里前50名的种子学生的寸照。

    粟春雨每次路过校门口的时候,总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一眼宣传栏,再偷看一眼寸照堆里一张一副玩世不恭的少年的脸庞。

    不多久,二模考试也随之而来。这期间,还穿插着各种大大小小的课堂测试以及往年全国各地的真题考试……一瞬间,高中的记忆似乎只剩黑白红三色的混合,黑的白的是试卷,红的是答题卡上的分数。

    无休无止的考试,教室黑板报上大大的高考倒计时,越来越少的休息时间……呼啸而来的高考气息充斥在每个人的生活中。

    五月初,天气开始炎热,教室天花板上的风扇呼啦呼啦转个不停;老师在讲台上板书解题方法和思路;讲台下的学生个个奋笔疾书;阳光不知从哪个方向射了进来,撩动了空气中漂浮着的粉笔的粉尘,像被阳光叫醒的精灵飞舞着翅膀,迫切的想要尘埃落定。

    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窗外树上的蝉吱吱呀呀地唤个不停,一切都很美好。

    粟春雨在各种哲学问题和历史问题中忙得晕头转向,已经很久没有在晚自习夜跑时间好好跑一次步。

    晚上下晚自习回到家,她在一堆的数学试题中沉沉睡去,再醒来后,额头上就多了几粒刘海都遮不住的青春痘。

    哦,差点忘了,高二的暑假里,她剪掉了长发,厚重的刘海也被她养长,现在,她每天扎一个马尾,连照镜子的时间也略去了。

    高考在即,所有的复习都已经到了尾声,五楼的教室,即便是下课,也不见多少溜达的身影。

    没有作业可收,只有不断做题、考试的的日子里,粟春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言谢,哪怕是上下一层楼的距离,她也没能再偶遇他一次。

    三模结束后,距离高考的时间也所剩无几,学校决定取消高三年级的晚自习,住宿也不再强制要求。

    高中生涯最后一个晚自习,粟春雨过得十分平静。她翘了一节地理课,一个人沿着校园里的路将沅南逛了个遍。

    那晚,她到底还是在空旷的操场见到了久未见面的言谢。只是他正和一群男生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没有发现站在远处的她。

    夏夜的星空星汉灿烂,有习习的凉风掠过她的脸庞,她注视着球场上那道奔跑的颀长身影,任由青春的浪涌在她的心底冲撞。

    言谢。那是只要听到名字,也能令她怦然心动的存在。

    六月三号,高三年级开始放假;六月五号的上午学校组织高三学生返校领取准考证后,再统一出发看考场——沅南不作为高考的考点,十四个班级都将前往距离沅南最近的沅城五中考试。

    五号那天恰逢芒种。

    早上八点未到,高三的学生就已经陆续抵达教室。

    文(2)班的教室里,易琴让粟春雨和李明义帮忙把准考证发下去,自己则站在讲台上不紧不慢地给班上的同学们普及与芒种这个节气相关的知识。

    准考证很快发完,她让粟春雨和李明义回到位置上坐下,然后话锋一转,道:“好了,你们高中时代的最后一节语文课真的结束了,很荣幸成为你们的班主任。这两年感谢大家的配合,后天就要高考了,我再啰嗦一句,记得带好身份证和准考证以及2b铅笔和0.5mm的黑色签字笔,千万不要迟到,也尽量不要提前交卷,审题的时候一定要细心,答题卡不要涂错……”

    下课铃声响起,不知道嘱咐过多少遍的注意事项被打断,易琴失笑叹气,“我就不再强调了。最后的最后,祝大家都能考个好成绩。下课!”

    教室里鸦雀无声。易琴走下讲台的一瞬间,身后响起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粟春雨如同往常一样,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看着教室里干干净净的桌面,她的心底顿时泛起一股难以遏制的酸楚和不舍,许多无言的片段像泄了闸的洪水,汹涌澎湃而来,狠狠地撞击着她的身体,令她脚步沉重,仿佛被注了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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