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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沅城的那个月,粟春雨其实有些恍惚,很难入睡,白天呆在家里的时候就有些精神不振。

    粟宏瞧着女儿这副德行,又心疼又恼她不转弯,总是沉浸在过去的那些不愉快中。他索性每天清晨强压着她跟自己去爬山,然后不时地讲一些他的人生经历去鼓励她。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之后,粟春雨的脸上终于了有了笑意。她开始在家里捣鼓起高中的课本和那些旧的已经泛黄的试卷。

    她翻的认真,每一页都会停留片刻,似乎那里面藏着什么宝贝一样等待着她去挖掘。方菲就打趣她:“要不是知道你是我女儿,看你这架势,还以为七老八十了,在追忆青春呢。”

    粟春雨闻言,翻书的手指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片刻,她才撇撇嘴,小声反驳道:“老人家才不追忆青春呢,你看我爷爷,每天精神百倍地去田间种菜、除草、浇水,忙得不亦乐乎。”

    粟宏道:“足以证明运动的重要性。”

    方菲却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建议,便道:“那正好,趁着你还是无业游民的时候,去爷爷那里住一段时间,等情绪稳定了,再回来规划自己的事业。”

    粟春雨沉默半晌,忽然抬头看向方菲,不确定地问:“妈妈,你觉得我真的还能变回从前那个优秀的粟粟么?我连一份那么简单的工作都保不住!”

    粟宏和方菲交换一个眼神,顿时感觉如释重负。从女儿回到沅城之后,他们夫妻二人从来不开口去追问原因,只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家三口还跟从前一样,其乐融融的。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女儿是在工作上受了委屈。尽管她三缄其口,只模棱两可地说了辞职的原因是在工作中找不到乐趣。

    这是多么拙劣的借口,他们的女儿是什么个性,作为父母,粟宏和方菲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却没有戳穿她的谎言,一边不动声色开解她的同时,一边安静地在等女儿主动开口,打开自己的心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对症下药。

    如今她愿意迈出这一步,作为父母,他们感到骄傲,因为他们的女儿从来都不是懦夫。

    方菲执起粟春雨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语气温煦:“傻孩子,我跟你爸爸什么时候要求过你要成为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了?当初你高考发挥的那么好,那么意气风发,邻居都来恭喜我们,问我们你要上清华还是北大,可你看看,我和你爸爸有插手过你的高考志愿么?”

    她摇头。没有。她考上省文科状元,她开明的爸爸妈妈也只是微笑着说了句:“没想到我们家还出了个文状元,这真是烧高香了。”他们没有迫切地为她规划大学求学之路,没有逼迫她去念那些名校的王牌专业,更没有替她定下目标,指引她将来成为怎样出色的人。

    她的父母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意念强加在她的身上。从小到大,只要她能自己做决定的事,他们都不会干涉,只从旁看着她不要走上歧路。正因为此,她变得独立的同时,又有些天真,私以为世间美好地无坚不摧。所以少了防人之心的她,最终在人性的跟前吃了个大亏。

    她扑进方菲的怀里,把自己那段时间承受的所有压力和委屈统统倒了出来。

    二〇一七年的盛夏,她早过了二十三岁的生日,但那刻,她哭得像一个孩子。

    后来,她听从了方菲的建议,提着个行李箱跑去了白茶村跟爷爷生活了两个月。

    亲近田园山水的生活令她的心境变得豁达起来。

    她跟着爷爷去认识不同的蔬菜和谷物,也帮着叔叔婶婶做很多她从前几乎不做的农活。

    堂哥的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回家。婶婶说是开飞机的工作,她诧异,堂哥明明是农大毕业的,怎么会开飞机呢?她追问了两句,可婶婶也说不明白,她大概听到了什么无人机、植保之类的词汇。

    总之,是很陌生的领域。但她还是觉得,他们兄妹三人,堂哥果然是最有出息的。

    哦,粟熠昭不算,他一个月前就已经去上学了。这个家伙高考发挥不错,去年考上了bJ的一所本科院校。

    她十分费解,怎么大家都喜欢去bJ呢?

    从白茶村再次回到沅城后,粟春雨整个人的状态已经不再像刚从杭州回来时那样沮丧萎靡。

    她在家调整了两个月之后,不时跟着方菲女士去沅城话剧团帮忙,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最开始只是打打杂,帮忙收拾收拾舞台道具和服装,工作量大,却不辛苦。

    后来,有时候排练,会有演员临时有事需要请假的,她便客串一把,陪着众人练习。

    偶尔一场正式演出,她也会被方菲的同事拉着去客串舞蹈演员。

    她很快从话剧里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人生感受。

    在此之前,粟春雨对舞台其实没有太多的向往。她小的时候方菲也会因为忙碌把她带到剧团,让她自己在一边玩。

    多数小孩子都会对陌生的事物产生好奇,可她没有,每次到了剧团里,她都很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书或者写作业。当然也看过很多喜欢的表演,可不知为什么,她从小就没有太大的表现欲,这直接导致粟春雨只在小学的时候上台表演过,其后的学生时代,她再也没有登上过学校的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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