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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昭君轻点头:“也约莫猜出几分!但家里与石山书院共布的局,不已要引发?姬家势力强,却也不是没别的敌手,待与石山接上地,往来救援得上,还怕南晋不投鼠忌器?”

    “北进之局,箭在弦上,吕氏必全力以赴,便老祖也允了,真要紧时,他会出手!怕只怕,姬家不再给从容布局之机!”

    来自南边的威胁,已有数十年,怎就突然迫切?

    吕昭君狐疑,吕威解释开:“东山左右探话,姬远带那头秃鹫,只推说原是他父皇的,年岁已老,体力渐衰,方赐给他骑。却不知妖鹏巫马良,最善养兽识兽,二十年前刚破三伏韩氏,老祖便叫我使他潜去苍狗城!”

    “当年姬家防备之心还不严,巫马良留苍狗两年,他家养的几头秃鹫,都得见到,辨识清楚,方才回来。姬远进龙鳞,我暗叫巫马良再看,带那秃鹫确实年老体衰,但已非原那几头之一!姬家养鹫之术,便未大成,也绝不只明面这几只,只深藏着,叫耳报神打探不到!”

    说到这,吕威泛起些悲凉:“南晋若图我东山,定也不愿遭大折损,最坏之局,便是我家北进时,他家大军即过千丘荒地!到那日,石山书院、绿柳不出死力,我东山郡唯有出降,求留龙鳞做南晋臣属一途,此外再无它法免祸!”

    “呵呵!咱吕氏祖上,也不是未蛰伏过,本不足为奇,就怕姬家不容留!昭君,老祖今日叫为父与你说,要不能得绿柳对吕氏另眼待,出死力气襄助,你趁早去南晋罢!”

    听到这,吕昭君怒气全消,代之而起的是彻骨寒意!

    怪不得说,多一两个九阶,也是没用!

    姬家大秃鹫养成,千丘荒地不再成屏障,元宵节之日,吕氏除拼力北上,还得盼南晋受别的掣肘,不能全力对东山郡!

    若最坏之局出现,与石山书院接地、互援之前,南晋北上,书院指不定就要撇开关系,见死不救!

    南晋之强,书院也避之不及,若见不到回报,哪肯遣地仙人仙来为吕氏血拼?

    绿柳城姓商的更不用说!

    与南晋早眉来眼去的谭云将军府更指望不上。

    但降也不易,吕氏耕耘东山郡已久,家中有地仙、九阶人仙,北方还有石山书院这姻亲,南晋能容安守龙鳞城,待机再起?

    要想不被出尔反尔,降后再被灭门,非得南晋国主以姬氏列祖之名,指诸天立誓,不可信!

    若姬家不容降,家族败亡时,危巢之下安有完卵?

    一方之主,败亡时,便族人不全被斩草除根,想想韩窈娘姐弟的命运,也要吕昭君不寒而栗!

    与上回自家提议时不同,事已急,老祖做最坏打算,叫她此时去南晋,不再指望甚皇子妃、慢慢经营,而是立即就要贴上身子交结得势皇子,或直接得入宫侍奉老皇帝,真到危局时,能苦苦哀求,换个容吕家降!

    实在攀不上得势的,闲散的七皇子都顾不得,只求得几分真心,到时能说上话、求情!

    她吕昭君容貌不算绝美,阳刚气又多了些,但九阶有望,在某些权贵眼里,也足诱人!

    可只凭一介女流苦求,怎能动摇一国之策?

    何等天真?

    多半只是白赔上身子和性命!

    老祖此举,也不过病急乱投医,乱布些棋子出去,怀个万一指望,她吕昭君,定只是其一!

    吕氏嫡出的二小姐,也曾威风凛凛,九阶、承嗣有望,与人不假颜色,但竟有一日,竟要被舍出去,靠身子求别人施舍怜悯?

    竟如......韩窈娘一般?

    咦!

    从韩窈娘那,记起当初那场不该起的嫌隙,倒又多明白了几分老祖的算计。

    吕氏毕竟还是天仙旁支传承,自家要真赔上身子,再送掉性命,天界上,还有场小因果说道?姬家也要忌惮些许?

    那就不是全无指望!

    细想下来,修行本求长生,除董策那般臭脾性,不到万般无奈时,几个愿就化黄土一抔?吕氏求降,便得允下,龙鳞得做臣属之城,也是嫡子为质,嫡女入他家皇宫任选,早晚而已,有何区别?

    千思万绪闪过,打记事起从未流过的泪,这一刻,破天荒地涌出了。

    泪珠儿滚落,最后的不甘心,化作一问:“父亲,南晋别处不是没敌手,这要紧时候,就一家指望不上,不能掣肘个两三年么?”

    处在南晋周边的势力,谁甘心姬家势力再涨大?不缺想长远的,帮着出些力,拖个几年,待吕氏与石山书院合上力,都得受益!

    吕威漠然摇头:“全已遣耳报神去报信,但真难指望上!天策府二十年连换三主,他家拉起的盟友,受姬家离间,已有不稳之相,自守都不易,哪敢轻易捋虎须?栾氏、荀氏两家,臣服南晋这些年,全不敢出差错,死心替姬家镇守东面!再往南,蛮楚国也是大国,但与南晋隔着数千里大泽,难启战!”

    “倒正逢姬家吞东山郡良机!”

    便眼前男人是她父亲,吕昭君也不愿多露出软弱样,拭去眼泪,昂首决绝道:“老祖意既已定,女儿也无话说!但与绿柳泼皮石场起隙,明月难再处,他家一意自守,只凭那大罗因果,任女儿去伏低做小,也再不能撼动心意!这就去追姬远罢!”

    毕竟疼爱多年,吕威难得露出些不忍:“也不急!东山刚送行出去,到三伏城也还久,回去打点行装,晚间陪陪你母亲,明早再出门罢!”

    不想吕昭君心又硬起来:“性命要紧时,哪顾得别的?与女儿备些功德叶就成!一别或再难得见,望父亲大人保重!母亲那,怕哭啼难舍,不孝女就不面辞了!”

    回自家院子,取些衣物、杂物,拿了管事送来的百宝囊,带上侍女银钩,就出城向南急追。

    有吕东山送行,姬远等车队行速并不快,追出两百多里,就已赶上!

    未理会惊奇的吕东山,见着南晋闲散七皇子,吕昭君以少有的明朗笑容招呼:“小女子晋级遇阻碍,左右难得破关,闻南晋风物与东山郡大不一般,临时起意,想涨几分见识,便借搭皇子车队,南行一游,可能允?”

    不想姬远摇头:“哎哟,那可不成!我出门前,父皇留话,这回是给差事,不许乱招惹女子,丢了南晋面儿!与道友再清白,一路回去,定也说不清楚,父皇非打断我腿不可!”

    秦女官对吕昭君僵在脸上的笑容视若不见,笑着帮腔:“我家陛下真这般说的!吕二小姐要去南晋,还请自上路,一路礼宾司、城主府都不敢怠慢的,莫为难七皇子哩!”

    六月天里,一日之内,吕昭君竟第二次生出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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