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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红棉笑接了,问儿子:“商老夫人那,就不尽份孝心?”

    阿丑腼腆着,果然又给商大娘夹些。

    商大娘口里称谢,也笑接了。

    不算沉闷。

    用完早饭,眉儿、荷叶带丫头们去做事,纪红棉开口:“咱们就说几句话!”

    商家娘俩坐正,仔细听。

    她道:“昨晚,府里我已布下禁制,往后与小道友心田相连,耳报神已进不来,只城隍神念能传话。此外若有阳神、阴神地仙潜入,还有陈婆婆那绣花针,都能觉察。但要管得长久,须有人常检护,这事城里董策、百里秋实、藏夏都熟!”

    “龙鳞城那,吕氏方晓得危局,被吓狠了,但不知南晋隐患也快爆发,吃下他家还不容易,你若守本心只防魔患,不涉纷争,倒都难波及到,早晚能做成逍遥人!”

    顿一会,再嘻笑起:“但世间不宁,凭三友仙翁名头,已吓不住邪魔,要想高枕无忧,咱们这城里,还缺件地仙进城就能示警的宝贝,我是没有,但想去想来,既与青牛前辈做上亲家,他又还想再寄放个石牛来,总不至真能装糊涂到底,徒孙添奁之物都舍不得给!”

    商三儿伸出右手,摊开看下后,回道:“赌个小钱,输掉九叶,还要偷拿我的,赌品不好,必是老抠搜一个,哪指望得上?”

    纪红棉捂嘴轻笑,调皮地眨两下眼,换开话题:“你既能帮马童氏拔草,想必多出些力气也乐意。她旧道意已消散干净,新的还未生,若寿尽之前,有幸晋地仙,合用的命物,得你帮着寻!”

    待商三儿颔首,她再对商大娘:“明早我就走哩,还望大娘撑起这家,既显慈心,也立起威风,永守着孩儿们!”

    商大娘眼里流下泪,应声:“好!”

    她再笑:“哎哟,聚散离合,都是常事,哪须伤感?要舍不得,我送你那锦帕,时时带着,也有念想!”

    待商大娘再应下,她便站起身,回抚阿丑的头:“我陪马童氏说话去,午后再来看你!”

    阿丑点头,她便闪走。

    今早,商三儿愿把公仓空旷地分享给阿丑,叫上他,两个一起去闷头拔草。

    午饭后,阿丑自留杏雨院,陪他老娘说话。

    商三儿则厌厌地,院里逗一会啄木鸟,就诸事提不起兴趣,躺床上去了。

    晚间,阿丑倒又出门敲锣,提醒商三儿去赌坊坐庄。

    赌完钱回来,把奉羹、官子都撵去偏院,自家推开窗吹风。

    天上阴沉沉,遮得严实,瞧不到月色。

    突然又想喝酒。

    晚饭时,已陪金仙饮过几杯琼花露,此时只想喝酒道人还回来的烂肠酒。

    得场酩酊醉,还省些伤感。

    叫进老狗,取出酒壶,刚倒一杯饮下,屋里红影闪动,手里拿着个空酒杯:“既要喝酒,怎不叫我?”

    “不陪阿丑么?”

    “杏雨院里,还有个纪红棉,能陪儿子说话。”

    桌边搬椅子坐下,商三儿低下头,视线避开她头顶那枚红棋子,顺手给酒杯里斟满。

    “往后就望小道友,帮我照看阿丑,借你的酒,敬你一杯!”

    商三儿摇头:“哪须再敬?早说定的事儿,前辈还怕我不用心?”

    纪红棉自伸手过来,让两个酒杯碰触一下,仰头饮尽,却也皱起鼻:“真难喝!”

    待商三儿笑起来,她也笑笑,再问:“上回在夹山,你扮曹顺,丑儿是自家出口曹富贵的名儿。”

    见泼皮顿住,纪红棉晃动空杯,催促:“你的还未喝!”

    等商三儿一杯饮下去,再吩咐:“倒酒!”

    商三儿斟着酒,听她轻声述说:“丑儿在夹山,一是依我吩咐,要教你不欠因果的道理,故意破你假扮事,二则也别有它意!”

    “世间万人,皆有父有母!丑儿已晓得,地龙山中弄破他驼背,害三友仙翁起心魔劫,也使我受难的,就是他那生父!”

    “我丑儿性子淳朴,少有怀恨谁之时。于我这,能得几分慈爱,但自幼无父,也有些念想,但头回遇着,却就一心害我娘俩,丑儿哪能不生怨恨?晓得我受难之日,就已立下大誓,此生有母无父,要能得机,愿亲手打杀那邪魔!”

    酒杯再碰了下,饮尽亮过杯底,金仙道:“九幽之下,幽魔父子互吞噬也寻常,但我是白帝座下,伦理要讲,丑儿也已活在人间,魔意散尽,那邪魔再不堪,我也不想他背上弑父之名,往后自苦自怜度日,真有那日,望你替我阻他!”

    听闻这话,饮尽杯中臭酒,商三儿不由苦笑:“阿丑那生父,本事至少与金仙相当,前辈怎指望我这废地仙?”

    叹口气,纪红棉露出些无奈:“除了你,又已指望不上别个,不赖到底,能怎办?”

    沉默一会,再道:“父慈这块,是丑儿道心瑕疵,但平日叫你哥哥,夹山却愿假父子之名行事,我想着,或也有补救之法!这往后,你这长兄如父,再多顾着他些!”

    叫商三儿苦笑:“我这年岁、本事......”

    “结缘结情之时,谁会在意这些?丑儿心智不缺,但长居山野,少与人交往,便马童氏,也只见过几回面,头一个亲近的男子,就是你!”

    等商三儿点头,她又叫倒酒喝。

    夜色渐浓,酒劲不小,再两杯后,金仙腮上添些酡红:“当初害我那邪魔,若在九幽下相遇,我斗不过他,但在这天地两界,真厮杀起来,是他不如我!晓得他未回九幽,但一来或也有个你骰盅般的物事,遍寻不着,二来么,我尚怕着他,不敢见!”

    商三儿已有几分醉意,不由直起身,喝问出声:“为啥?”

    金仙长吐口气,声音低沉许多:“九幽六欲之气,端是害人,便过了许多年,也未曾忘干净!”

    待泼皮再倒酒时,握壶不稳,触到她手上,金仙并未缩回去,只偏开头,看向窗外偏房丫头们住处:“那奉羹,与我相似几分?”

    商三儿真醉了,踉跄着就扑了过去。

    金仙未回头:“是我自家难忘滋味,临别,便也送你一梦。”

    醉意里,已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只难忘记,徘徊耳边的几句泣吟。

    “一遭孽缘红尘渡,结子未悔,若九转遇故,愿将真情付!”

    其余都忘了。

    梦醒时,手里握着枚棋子,红艳艳。

    红裳,纪红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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