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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你就没话与我说?”

    闯入酒楼后院,吕东山从厨房揪出百里秋实,大声质问。

    进了城,万事都有大罗、商城主顶,是师父青牛不愿被吕家算计,亲自支使来的, 可非欠下因果,秋实这老泼皮,哪会心虚?溷不在意:“莫闹我,没见还有好几桌客人等上菜?

    搬来绿柳才一年多些,藏夏、清乐两个全已晋级,平日里师徒几个说话,隽山也不把高阶看得多难,这人仙修行,还能似春笋冒尖一样疯长?

    从阿丑金仙娘陨落之日起, 龙鳞耳报神再进不去绿柳城主府,但外间酒楼等地的消息,还都能打探到,韩思录名册、秋实师徒平日对话,吕家全都晓得。

    多年前,靠山天仙把青牛观底细传给吕家,已欠下青牛些许因果,后来再不敢多言一字,行事全得靠吕氏自家揣测,如今观里,石牛还在,但藏夏、清乐在绿柳,这么快就晋级,再对照录下的圆滚滚师徒日常对话,吕无伤、吕威、吕东山,老中少叁个, 对青牛观这条线都已没多少指望。

    若不是青牛真妙法, 已被这几个还俗的得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本不想这么捅破,备待换别的人情,但战事已毕,宁家、巫马良不能不安抚,韩窈娘、商大娘都说不动,油盐不进、口毒性恶的滚刀肉势必更难劝,别无他法,只能来酒楼。

    秋实耍赖,就要回厨房,吕东山不管后面跟进的人等,自家往地上一坐,抹着眼泪干嚎:“枉是观主呢,这一个个还了俗,全没天良,就把我当路人待!列位祖师爷爷,辛苦多少辈人下来,如今门里门外, 变成这副模样,您等在泉下, 可还有知?要真没个响动,祖师牌儿都烧了罢!”

    不提天上的大罗金仙,只拿自家祖师爷们说事!

    圆滚滚都有些吃惊。

    以往师徒相处,为对付自家,吕东山会使上些无赖手段,但蜻蜓点水般,插科打诨罢了,郡守长公子的身份,其实一直端着。

    今日妇人似地撒泼骂街,扮丑作态,还是头一回见!

    本就能屈能伸,不缺算计的一个人,家里认定他承嗣后,行事反倒更放开了些!

    自古能攀高就低者,无往而不利!

    以前还小瞧他了!

    青牛观现任观主叫着祖师爷干嚎,威胁烧祖师牌位,圆滚滚这老观主、大罗亲传弟子,竟就说不起硬话,只得吐实:“我与姓商的小王八蛋,八字不合,打从你家结仇起,斗气都现下,没曾闲过!小王八蛋还遣狗腿子进酒楼,专恶心我呢!东山,你有事求他,来我这敬香,不是进错庙么?”

    不信老家伙没法子,吕东山不依不饶,声音更大了:“各位祖师爷爷,本门不幸……”

    没等他再嚎完,向明月已冲出来:“师兄且住,我替你出头就是!”

    又冲额头冒汗的秋实:“师父也莫再逼汗水,装可怜样儿,炒你的菜去!”

    “哎,好咧!”

    有了接事的,圆滚滚一熘烟跑走。

    吕东山方爬起,一脸笑:“师妹,我就晓得,这回学你那夫君,能收奇效!”

    明月叹口气,手指向瞧呆了的宁家姐妹,道:“师兄,事儿我揽下,但这姐妹俩,你带回去罢!天下再贤惠的女子,怕也没一个真就心甘情愿,给夫婿张罗姬妾,城里伺候他的也够多了!”

    “成!”

    彷佛先前坐地上撒泼的不是他,吕东山笑吟吟地:“我也不想带来,给师妹添乱,是宁瑜那老家伙,不送女儿难安下心!”

    明月点点头,折身先出去。

    吕东山长松口气,看向宁家姐妹:“总算求着个管用的,多半能成了!商家不要你姐妹俩,你们爹又一心往外送人,不疼你姐妹,不如改便宜我?”

    心神刚定的宁家姐妹俩,脸又烧燎起来。

    这酒楼东家愿帮忙,但人还未嫁入城主府,也不能说事已笃定,大公子怎这般武断,要人的话,就宣之于口?

    两次进绿柳城,只为倒贴,已是不堪至极,要能改进郡守府,伺候大公子,当然比这儿好,只太意外、太羞人了些。

    她俩羞怯和不解,那绑紧宁家,才能捆住巫马良的话,不好直说,吕东山只叹气:“明月师妹心肠好,原还有几分傻气,但主意正,认的理,一般人可难扭转。商老叁也不是定要与你家过不去,拿捏够了,再捞些好处,就会点头,但他如今胃口大,开口时,指不定我吕家都要贴些进去,你家妖鹏城,再没别的能赔,我讨你姐妹俩,还落得实惠!”

    明月那边,回酒楼大堂后,低头稍想一会,吩咐静馨:“看着柜台,我出去一趟!”

    茶坊里,小魏鹤哼唧着,商大娘刚取尿布看过,还干净的,见明月进门,先开口:“小孩儿消食也没个准,这还没满一个时辰,又饿了,要讨吃的!静馨呢?”

    桂香盛会来客多,城里各物都好销,为多赚功德叶,帮那位爷还旋风绞的亏空,这段时日,眉儿领荷叶、奉羮等府里人,浣纱、制胭脂,忙得不歇气,没人随商大娘来茶坊消遣。

    当初开茶坊,是受眉儿怂恿,但真坐在里面,除练道术外,瞧着人来人往,偶尔管管事,比在城主府里更像主家些,商大娘也愿多坐,平日逢魏鹤饿,是叫静馨抱去城主府,寻韩思媳妇喂奶。

    “再过一两月,可添些别的喂,就好带了!”

    嘴上应着,明月伸手去抱:“给我罢,恰要去府上,寻眉儿说话!”

    待抱稳孩儿,手轻拍哄着,又道:“老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妖鹏城的商道,堵上一年多了,非只宁家受害,那一城百姓,日子怕也不好过。”

    商大娘眯起眼笑:“老婆子见识少,外间的事儿,可不管,你自与那溷账合计去,他要敢耍溷撒野,再来告我!”

    儿媳进城,被架着管上酒楼、坤道府,但万事只循规蹈矩,不相干的从不过问一句,说好听是守规矩,不好听是还拿自己当外人,没进门,商大娘又不好说道,其实早已藏下份心思。

    今日愿为别个出头,得算好事,要能说动自家那溷账,将来治夫也有指望,还巴不得呢,听她要去家里,倒急着催促:“快去罢!孩儿再得不着吃的,又要闹哩!”

    “那我去了!”

    抱着魏鹤,明月踏上北通街,边走边低声哄。

    不管本地外乡,本城嗅桂香,都定有时限,有人时辰到了,从北边慢悠悠走下,与她擦肩而过。

    如今身上穿的,是眉儿彷某国后宫样式制出的宫装,那丫头手艺好,既贴身,又帮明月藏住细腰,让她能得自在。

    其实绿柳城挂过两头光猪后,进城不先打听清楚的人仙,也已绝少,见着她,各都守礼。

    如今官衙外,已有雷雨、仲熊等搭起的一熘凉棚,两个外来人仙在里面下棋,泼皮儿棋力不行,偏还爱,也凑在旁,摇头晃脑地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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