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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愣了愣,还是点头,差人拿了那架古琴来。

    微风徐徐,他带着我的指尖在琴弦上跳动,在他手下颇有一音绕三梁的古琴音到了我手上却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我们坐得如此靠近 ,侧头便能见到他在夜色间被勾勒清晰的轮廓,儒雅间却又透着君王的高贵,英挺的鼻梁让他比女子还要更甚三分的清秀容貌多了些许男子的刚毅,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眸此刻正垂下来认真的聚焦在指尖。

    “认真些。”他似乎发觉我注意力不在琴却在他,便提醒我。

    我厚脸皮的冲他一笑说:“谁让您总叫人挪不开眼呢。”

    曾有多少个日夜我都曾迷醉在他认真的侧颜中,平日那个和我逗趣时会带着坏笑的那个他对待每件事的时候总是能够瞬间正经专注起来。

    此刻,我们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却不顾后事的独享这最后一晚的宁静。

    我知道,无论情况如何,我们都已不得不面对。或许,是一场无可逃避的灾难,兴许,也会是一场出人意料的劫后余生。

    “您还记得,那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夜色下,我唱你弹,也是这曲枉凝眉。”我的嘴角透着几许回忆往昔的温暖笑容:“只是,那日的月色要比今日好。”

    侧眉盼目间,他也勾起了唇角:“怎会不记得,你绣成了荷包日日提醒着朕。”

    他停下跳动的指尖,从衣襟间解下挂着的那个荷包,已经有些许泛黄的针脚,相较他身上那些做工精细的皇室御用之物,着实有些粗糙,然而他却视若珍宝。

    我惊喜的拿过来:“你,天天都带着它?”

    他一笑:“每次有难解的烦郁之事,见到你绣的荷包就禁不住一笑,它的效用更胜曹操口中能够解忧的杜康。”

    我笑着却觉不对劲,噘嘴说:“听着,怎么像是你在嘲讽我的手艺,就有那么差,您是一看这针脚不齐的边角就想笑吧!”

    他忍不住咧嘴,过后还不忘无辜的望着我:“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嗔笑的轻轻敲打着他的肩膀,他勾起唇角目光渐渐似水。似乎,在这些繁重的政事压满他的肩头以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如此轻松的逗趣过。

    “珍儿,你再唱一曲给朕听听,好吗?朕想念极了。”他神色认真起来在我耳畔说。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点了点头,微风缭绕着他修长的指尖伴着我的歌声。然而我已不再是那一日未装任何心事哼着曲儿的纯真女子,我们再次相合的这一曲枉凝眉总是不免多了那么几分难掩的忐忑和愁绪。

    树影摇曳,古琴声悠扬,我唱着枉自嗟呀,仿佛半梦半醒。

    待夜深人静之时,我们方才散场,小德子神色慌张的跑过来说:“皇上,奴才瞅着御花园外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挽着他的手臂一紧,他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却还镇定的回头对我说:“别害怕,有我在。”

    御花园的入口和出口似乎多了一大批面生的护兵,我心慌的说:“皇上,这些护兵……不是您派来的吧?”

    他摇了摇头,我的心咯噔一下,已然猜到几分。心颤颤巍巍的,抓着他的手更紧了几分。

    我们一齐走到了出口,然而那些护兵却都训练有素的聚过来堵住,小德子喊道:“大胆!不长眼的,皇上你们都敢拦着,造反了不成!”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个举步高雅的身影便在李莲英的搀扶下缓缓走过来,小德子见到她噗通跪下来,浑身打起了寒颤。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我脸色瞬间苍白, 拉着皇上衣襟的手渐渐垂落。莫非,我的那些努力没有丝毫效用。这一刻,还是毫不留情的到了。

    “儿臣,参见亲爸爸。夜已深,不知亲爸爸为何突然大驾。”他装作不动声色的拉我行礼,然而,我知道,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兴许比预料还要来得快。

    “皇帝,珍妃。起来吧。”慈禧的眼眸依旧深不见底,话语平和不起波澜。然而她越是慢条斯理,我便愈是心颤。

    “皇帝说得对,夜已深,和珍妃倒是好兴致,哀家前来打扰你们的雅兴了。”慈禧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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