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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保全性命要紧,我带着白柢和小德子卷起一些必需品和那些干粮往北三所跑去。那边是荒废已久囚禁了我三年的冷宫,如今却反倒成了保命之所。

    穿过长长的甬道,这边远离那些混乱反倒直显僻静,小德子诧异的看着那破败的屋子发出当初如我一般的感慨:“这紫禁城竟还有这么一处地?”

    “这是我这几年的居所。”我关上外头的门转身说,他们惊诧的瞪圆双眼,我却不在意的一笑:“可这也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

    惊魂未定的白柢苍白着脸一坐在角落里头便开始嘤嘤哭起来,我低声劝慰。

    “说到底,珍主子,若不是您镇定。莫说白柢,奴才方才也是腿脚发软。”小德子用手抹了抹灰,也在地上坐了下来。

    “现在,咱们有不少干粮,省着吃足够在这熬过一段时日,你们千万莫出去,等八国联军离开再出去。”我面露沉稳之色:“还有,小德子,你必须得改口,叫我芸初。如今叫着习惯了,以后便不至于露陷。”

    “依奴才看, 您名字换了,人倒也像是换了一个似的 。若不是亲手将您从井里头拉上来,奴才真要怀疑您真真的不是珍主子!”小德子连连说:“您那沉稳从容的模样,哪还有从前的半分影子。”

    我一笑:“若是你也经历了那一切,也会如此。生生死死的危难见得多了,又怎会还会如当初那般不谙世事。”

    夜深人静,在这被人遗忘的屋子里,我们独得一份安稳。我竟怎样都想不到这曾让我不胜折磨的人间地狱却成为搭救我们的避难所,果真命运捉弄。

    从未见过如此大阵仗的白柢到了深夜才终是啜泣累了,挂着眼角的泪水入了眠。我却头脑依然清醒,毫无睡意,小德子说他和我们呆在同一个屋子实在不便,执意一个人守在外头。

    我为白柢披了一身带来的衣物,见她已深眠,便起身出了屋子。

    月光冷冷的照在青苔横生的阶梯上,小德子坐在那里的身影显得孤寂。他似乎也未有丝毫困倦,低着头定定的仿佛在看着手头的物件。

    “看来,你也睡不着。”我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刚一开口,他便慌乱的收起手中的物什。

    “您……怎么还未眠,是否是担心洋人会搜来这?”小德子眼中的慌乱未消,扭头结结巴巴的对我说:“放心,有奴……我守着。”

    然而,他能够尽力收拾方才的慌乱却收拾不了红透了的眼眶。

    我淡然一笑:“方才你手里的物什,我已见着,又何必收回去。”

    “您……那没什么,就是皇上的赏赐之物罢了。”他听闻,方才好不容易恢复的镇定已然不见。

    “哦?皇上竟也会赏你女人的发簪?”我意味深长的说。

    他知自己已然逃脱不掉,只得和我坦白:“什么都瞒不过您,这是……这是容芷的。”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头泛起酸涩来,虽然我也猜到一二。

    “能否给我看看?”我轻声说,他愣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伸出来,那根簪子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头。上头雕着青蓝色的孔雀,边角缀着珍珠,仿佛因为久被人攥着,在月光下反倒愈加散发出细腻柔光,一如容芷温柔如水的模样。

    “那天,容芷她看着很是反常的来找我,苍白着脸,我只是后悔……当时明明觉着她异样,然而却被她一句无事便给唬了过去。”提起容芷,小德子依旧忍不住落泪:“她说要答谢奴才,非要将这簪子塞给我,我不肯要,她反倒和我生气。您知道她向来说话都轻声细语的,那是她第一次和我闹脾气。最后将这簪子往我手里一塞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后来,我便几日都未见着她,还以为是因为和我闹着脾气。谁知,却等来她的噩耗。”

    “她们说,一卷草席裹了她便在宫外头随处找了个地儿给埋了。不知,她一个人孤单不孤单,也不知她会不会成为孤坟野鬼……她怎么就会想不开呢……”他已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忍住喷涌而出的心酸,拿起那根簪子端详:“小德子,你果真还是痴傻,都拿了这簪子却还不明其意。”

    他怔怔的擦了泪:“您这是……何意。”

    “这簪子是乞巧节那日我亲手赏赐于她的,她说她舍不得戴上,要好好存着。然而,在她决意自缢之前,却将它赠予了你。”我柔声说,若不是今日才知这事,我或许也以为容芷对小德子从来都只是恩谢罢了,绝无其它。也或许,若不是到临死之前,她也不曾明白自己的心意。

    小德子闻言,怔愣了许久,痴傻的模样一如从前,嗫嚅着却只能说出:“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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