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黎青执是被孩子哭声吵醒。 金小叶也醒了,抱着那个女孩子哄起来。 这孩子吃过药睡了一觉, 这儿已经清醒了, 她惶恐地看着周围一切,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就只小声抽噎着:“叔, 叔……” “你叔叔事儿, 让照顾你几天,过几天他就来接你了。”金小叶哄她。 这女孩子看了金小叶一眼, 并没停下抽噎,但瞧着没那害怕了:“叔叔……” “别哭了别哭了, 他过几天就来接你了。”金小叶拍她背。 “几天啊?”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 “他说三天, 也可能再多几天。”金小叶道。 这小姑娘伸出三根手指头:“翠翠三岁, 不是,翠翠四岁了。” 说完, 她把自己三根手指头换成了四根。 她应该是没学过数数,但家里人跟她说了她几岁。 “你叫翠翠?翠翠真聪明。”金小叶夸道,黎青执整天夸人,现在她各种夸奖话,也张口就来。 翠翠听了夸奖, 可怜巴巴地开口:“翠翠乖,等叔叔。” 金小叶松了口,又问她不用马桶,把她收拾好之后, 才带着她下楼。 家里做饭活儿, 金小叶让那些庙前村来女孩儿轮流干,她下楼时候, 已经人在煮粥煮鸡蛋了——粮食鸡蛋都是她昨天就准备好。 而黎青执,他占了一口锅正在做蛋饼。 黎青执打了六个鸡蛋,又加面粉、水、盐还葱花,搅拌出一盆面糊来。 接着,他又用裹了纱布筷子沾油在锅底抹上一圈,接着倒面糊摊开……没一儿,他就摊出一大盘子鸡蛋饼来。 “金猫儿病了,给她一块鸡蛋饼吧,剩下吃。”黎青执说着,拿了两块饼给黎大毛黎二毛。 两个孩子老早就在旁边等着了,接过饼之后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又看金小叶。 起初他还没什,看了一儿,黎二毛道:“娘,抱。” 黎二毛这一说,黎大毛也凑到金小叶身边了:“也抱。” 黎青执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嫉妒金小叶怀里翠翠了。 他还小,见自己娘抱着别人,肯定不兴。 至于昨天什没反应……昨天翠翠迷迷糊糊,他肯定没多想。 今天就不一样了,翠翠点怕人,这儿挤在金小叶怀里,还搂着金小叶脖子,看起来太亲密了。 金小叶道:“你大了……” 黎青执打断金小叶话:“大毛二毛,你已经大了,帮爹娘做事……你给妹妹喂鸡蛋饼吧,撕成小块给她吃。” 金小叶本来想说黎大毛黎二毛大了不需抱,但黎青执这一打岔,也就忘记说这事了,问黎青执:“大夫说吃清淡,这鸡蛋饼能吃?” “能,就抹了一丁点油,”黎青执道,“你把翠翠放下吧。” 金小叶把翠翠放下,黎大毛黎二毛立刻就不嫉妒了,凑到翠翠面前,撕了鸡蛋饼喂给她。 翠翠一边抽噎,一边乖乖吃鸡蛋饼。
> 常家酒楼还在时候,娄家总找派人来找茬,常家当时亏了不少钱,后来酒楼没了,家里钱更是被如狼似虎衙役搜刮走说是赔给“苦主”……之前几年,常瞻母亲嫂嫂带着常瞻常翠租住在小巷子里,子过得很不好。 常翠从小到大没吃过什好东西,这鸡蛋饼对她来说香得很。 不过她到底年纪小,病也没好,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闭上嘴巴不再张口。 黎大毛黎二毛见不能喂了,一脸可惜。 黎青执见状又盛了点粥汤给他,让他给妹妹喂几口,两人就又抢着喂起来。 “妹妹在这里住几天,大毛二毛还小豆,你照顾好她,知道吗?”黎青执叮嘱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人连连点头,围着翠翠转悠。 不过他没照顾多久,就学堂读书了。 正好金猫儿状态好了点……金小叶就让金猫儿别干活了,照看着一点这孩子。 翠翠乖到过分,一点求也不提,躺在金猫儿铺盖上一动不动,金猫儿倒也能照看过来。 黎青执吃过早饭,就送三个孩子学堂,还跟李秀才聊了几句,聊完,他才前往县衙。 严县令调查崇城县秀才诬陷县令一事,也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打算今天中午离开,而苟县令摆了酒席款待他,还打算送送他。 酒席摆在上午,他吃饭地方,就在县衙附近那个大酒楼。 苟县令觉得严县令是个没背景,在临湖县被手下胥吏架空可怜县令,再加上上次临湖县,严县令准备饭菜不怎样…… 这次苟县令特地让人准备了丰盛饭菜来请客。 烧鸡、酱鸭、红烧肉、白切鹅……再加上各色点心,满满当当放了一桌。 一边吃,苟县令还一边说起他在临湖县做种种事情。 严县令面露感激,一直道谢,但黎青执分明可以感觉到他言不衷。 临湖县情况,严县令肯定是知道,这儿他应该已经烦苟县令了。 挺意思。 黎青执笑了笑,在旁边默默吃饭。 这多好菜,可不能浪费了! 他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眼瞅着快午时了,苟县令才送严县令离开。 严县令来崇城县时候,就租了一艘不起眼小船,苟县令在临湖县时候,又听说严县令非常节俭,平里从不乱花钱…… 觉得严县令是囊中羞涩,苟县令特地将朱家船借给严县令用:“小严,借你一艘船,它坐着可比那些小船舒服多了……” 严县令:“……” 几人一边说,一边往码头那边走。 县衙离码头很近,苟县令又想给严县令看看自家县城多繁华,也就特地带人码头坐船:“崇城县,每天都很多船只停靠,码头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因这个码头不堪重负,还打算建一个新码头,今年夏天就能完工……” 临湖县地理位置、良田数量跟崇城县差不多,甚至还多了一些山一个湖,但苟县令觉得临湖县远没崇城县繁华。 因而他此刻说话时候,也就带上了浓浓得意。 黎青执分
明可以感觉到,严县令更不兴了。 他正无奈,突然感觉到点不对劲——好像人在盯着他。 那人盯着应该不是他,但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黎青执警觉起来,往四周看。 但是……四周人其实都在看他,他不知道那个给他危险感觉人到底是谁。 这可是苟县令!旁边还隔壁严县令!码头上人确实都看着他一行。 “听说苟县令前些子临湖县了,还帮严县令破了很多案子!” “苟县令真是个好人!” “大人他一定破了很多案子!” …… 崇城县人对苟县令夸赞个不停。 混在一群扛货男人中间常瞻听到,不以然地撇嘴。 严县令在临湖县,名声也很好。 他对老百姓颜悦色,平常吃穿用度还跟普通百姓无异,所人都觉得他是个清官好官。 可实际上呢?他跟那娄家,就是一丘之貉。 常瞻这想着,果然就听到又人在夸严县令:“听说严县令是个清官。” “也听说了,你看严县令,他穿都是旧衣服。” “不是他跟苟县令站一起,肯定不觉得他是个县令。” “苟大人穿,可比他富贵多了!” …… 常瞻冷哼了一声。 那娄家在临湖县只手遮天,严县令真是个好官,又怎可能什都不做? 只是今天那边人点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事…… 可错过了今天,他兴许就没机了。 临湖县那些娄家人出时候都前呼后拥,他接近不了,而且他现在了临湖县,说不定刚露面就被人抓起来…… 他娘他嫂子出事时候,他带着翠翠出玩了,才逃过一劫…… 常瞻挤在人群里等待机时候,来码头摆摊金茉莉也远远看着严县令,还问金柳树:“哥,那就是严县令?” 金柳树道:“对,那就是严县令。” 金柳树这人朋友很多,消息非常灵通,他早就知道严县令来崇城县事情了,也跟金茉莉说了。 金茉莉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想见一见严县令。 主吧……上辈子严县令,可是当了知府。 都说严知府是个清官,听说后来他还京城当了大官。 这样人,她觉得能见一面,都是自己运好。 金茉莉远远地看着严县令,觉得严县令果然跟苟县令不一样。 金茉莉因看到严县令点激动时候,常瞻从人群里走出来。 黎青执一直在观察四周,常瞻一出来,他就看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到之后……黎青执心里“咯噔”一下。 眼前这个人,很像瘦下来常端! 除此之外……金小叶昨天跟他形容过翠翠那个叔叔,这人穿着跟金小叶形容一模一样! 常端跟原主提起过家人,他确实一个弟弟,还一个年幼女
儿。 所一切都串了起来,黎青执瞬间就想明白,这个少年什把侄女儿扔给他了。 这人绝对是想做傻事。 确实是傻事,他这边这多人,苟县令还找了几个衙役维持秩序,常瞻就算动手,也不一定能伤害到严县令,反倒是他自己必无疑。 黎青执看到常瞻摸向腰间,立刻出口:“你这小子,把侄女儿扔给就不管了啊?你就不怕你哥打你?” 常瞻突然从人群里跑出来,其实严县令他都看到了他,还衙役想上盘问——普通百姓可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看着。 结果这时候黎青执开口了,众人也就收回了看常瞻目光。 常瞻手一抖,没把藏在腰间尖刀给拔出来,只震惊地看着黎青执。 常瞻并没认出黎青执。 昨晚上他跟着金小叶黎青执,看到两人把他侄女儿送到了医馆,又看着两人把他侄女儿抱回家。 他对这两人很感激,也知道自己确实给侄女儿找了一户好人家,彻底放下心来。 但因天很黑又不敢靠近缘故,他压根没看清黎青执长相。 所以这人是谁?什跟他说这话? 常瞻猜到眼前这人可能是那个金掌柜丈夫,但他没见过这个人,这人怎认出他? 只是,已经被认出话,他不敢动手了。 他自己了没关系,不能连累他侄女——他刺杀朝廷命官,他侄女肯定也受牵连。 可这人又什提他哥? 他哥早就了,被抓监狱没多久就了,他还连个尸体都没见着…… 黎青执这时候已经来到常瞻身边,一副熟稔样子:“你怎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带你回家收拾一下。” 黎青执刚才就注意到了,严县令他师爷,明显是不认识常瞻鹅,不然也不一点反应都没。 也是确定了这一点,他才装作跟常瞻是熟人。 是严县令认识常瞻,他就只能用别办法来保下常瞻了,比如把事情捅到张知府那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县令他师爷确实不认识常瞻,严县令到崇城县当官时候,常家早就出事了。 后来找严县令告状,也是常瞻嫂子,常瞻并没在严县令面前露过面。 常瞻没说话,黎青执看向苟县令:“大人,遇到一个离家出走小孩了,带他先离开了。” 苟县令笑道:“你快吧。” 黎青执见状,拉了常瞻就走。 常瞻不敢反抗,跟着黎青执往前走,但等来到没什人地方,他立刻就想挣扎:“你放开!” “常瞻,你就是这照顾常端女儿?”黎青执把人放开,看着常瞻问。 常瞻大惊失色:“你是什人?” 黎青执道:“张知府已经知道临湖县事情了,安排了苟县令临湖县查探……” 黎青执说到这里就不说了,让常瞻自己脑补。 常瞻也确实脑补了,觉得黎青执是因了临湖县查案,才知道他家事情。
> 原来张知府已经知道临湖县事情了? 原来苟县令真是个好官,还临湖县查案了? 黎青执这时候又道:“妻子是金叶绣坊金掌柜,昨天刚从临湖县回来,就在家口捡到了你侄女儿……” 常瞻面红耳赤:“不是故意……” “你跟回吧,翠翠他一直哭。”黎青执道。 常瞻之前想跟苟县令归于尽,但在得知张知府已经开始调查临湖县之后,立刻就不想了。 他还家人申冤! 不过常瞻也好奇:“你是怎认出?” 黎青执道:“见过常端,你跟他很像。” 常瞻不敢置信:“跟哥像?”他哥从小就胖,像他爹,他就不一样了,像他娘。 不过黎青执见过他哥……常瞻立刻就觉得亲切起来:“你是哥朋友?” 黎青执道:“算是你哥朋友吧……你哥瘦下来之后,跟你很像。” “哥什时候瘦过?”常瞻问。 黎青执道:“被送挖笠湖石之后,就瘦了。” 常瞻脸色大变,想追问,但这时正好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只能闭紧嘴巴。 他已经走入小巷中,来来往往人非常多,一直到常瞻跟着黎青执来到金叶绣坊,他都没提出疑问机。 但他隐隐,了一些猜测。 他哥了之后,他压根没见到尸身……他一直以那是因他哥得很惨,被那些人毁尸灭迹缘故。 结果……他哥当时并没在监狱里,而是被送挖笠湖石了? 从小生活在临湖县常瞻是知道笠湖石,临湖县一些穷人了生计挖石头,但往往干不了多久,就受不住。 黎青执带着常瞻回到金叶绣坊时候,那些女工正在吃饭。 黎大毛黎二毛已经从学堂里回来了,金小叶见他喜欢给翠翠喂吃,就让他给翠翠喂药。 这儿,绣坊后面院子里,金猫儿已经把自己药一饮而尽,然后敬畏地看着翠翠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药。 黎大毛黎二毛用勺子给翠翠喂药,这在金猫儿看来,就是酷刑! 药多难喝啊!就该一口喝掉。 翠翠真厉害,被这样喂药竟然不反抗…… 翠翠其实也难受,只能一边喝,一边哄自己:“翠翠乖,等叔叔,翠翠乖……” 黎大毛黎二毛不知道翠翠是哄着自己才能把药喝下,他这儿也很佩服翠翠,黎大毛更是道:“妹妹,你真像爹!” “妹妹是不是爹生?”黎二毛也发问,这种药,也就只他爹爱喝。 正好来黎青执常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