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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恒业伤势过重,府医们正忙着抢救,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将把血止住,但这会儿却因为高热引发惊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闻讯赶来的宋成业恰好听到这句,霎时被钉在原地:“你、你说什么?!”

    他对这位二弟的感情可谓复杂,因为宋恒业从小就太过优秀,优秀到几乎让父亲的眼中看不到自己。

    身为宋濂唯一的儿子,他自小对父亲有着不可言喻的孺慕之情,即便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身为人子,谁不想得到父亲的认同呢?

    但不可否认,若论起做儿子,宋恒业无疑更值得让父亲骄傲,所以他才会嫉妒,会惶恐,会担心他夺去自己的世子之位,甚至是——

    旁边,顾清悠正认真询问着府医,不算宽敞的房间满是浓重的血腥味,若换了寻常女子,只怕早就吓得不敢进门,可她却仿若味觉,只蹙着一双秀眉,仔仔细细将府医的遵嘱工工整整写在册子上,又唤过步填,一一叮嘱后,让他亲自去给主子抓药。

    宋成业心里五味杂陈,他确实嫉妒过,也惶恐过,却从未想过,恒业会出意外。

    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国公府已经没有宋濂,若连恒业也不在了,仅凭他一个窝囊废,真的能支起宋家门楣吗?

    “夫人,小姐!奴婢把附近医馆的大夫们都请来了!”

    霜降的声音打断他纷乱的思绪,一转头,就见外面陆陆续续进来许多医者,个个背着药箱步履匆匆。

    他本能皱眉:“这是做什么?有时间找这么多庸医,为何不去宫里请太医?”

    霜降路过他身边行个礼,未曾答话便直接侯在了房门口。

    顾清悠走出来,命人将大夫们安置在偏厅等候,然后给了霜降一个询问的眼神。

    霜降对她点点头,便去了偏厅。

    宋成业从旁边看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道:“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顾清悠没时间解释,看一眼他身上皱巴巴的亵衣,道:“宫里马上来人,世子还是赶紧去收拾一下。”

    宋成业昨夜跟友人喝酒,很晚才回来,因此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听说恒业受伤,迷迷瞪瞪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了过来,这会儿被顾清悠一瞪,顿觉尴尬,清清嗓子道:“我这不是担心二弟嘛~~咳咳,不过你怎么知道宫里会来人?”

    “就算宫里不来人,你堂堂世子爷,衣衫不整的在院子里晃荡,就不怕人想笑话?!”

    薛兰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宋成业张口就要辩解,薛兰已经疲惫的摆手:“这里已经够乱了,你赶紧回自己院子,别在这让我看的堵心!”

    这次宋成业终于有了几分眼色,知道薛兰心情不好,便讪讪的闭嘴。

    顾清悠上前扶住薛兰的手臂道:“母亲,您先去喝口水歇歇吧,二公子只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这里有我看着,您一定要先保重好自己才是。”

    薛兰摸摸闺女的小手,到底还是小棉袄贴心。

    正要说自己撑得住,房间内忽然一阵骚动,有府医青白着一张脸跑出来道:“大事不妙,二公子的伤口又开始崩血了,小人们试了各种办法,但效果微乎其微,只怕~~”

    薛兰四肢血液褪去,紧接着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母亲!快!快叫大夫!”

    宋成业手忙脚乱将她扶住,好在偏厅不乏有京中名医,顾清悠火速命人将薛兰送回房间诊治。

    自宋恒业奉诏去西北大营,到顾清悠被掳,再到这会儿宋恒业危在旦夕,短短一月,薛兰早已心力交瘁,如不堪重负的冰山轰然倒塌。

    一天之内,国公府两个顶梁柱都昏迷不醒,宋成业惶然守在薛兰榻前,竟忽然无措的意识到,除了盼着母亲快点醒来,他竟不知还可以为国公府做点什么。

    大夫在为薛兰施针,然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薛兰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什么狗屁大夫,你到底会不会治病?!”

    宋成业难改暴脾气,顾不得母亲就在旁边躺着,起身就要找大夫麻烦。

    顾清悠见他跳脚的样子,只觉恨铁不成钢,横在大夫身前道:“你这么能耐,要不亲自给母亲诊治?若是不能,就请闭嘴!”

    宋成业气不过,指着她的鼻子道:“方才就说让你去找御医来,你为何不去?亏得母亲如今待你比亲闺女还好,莫不是这段日子你的恭顺都是装模作样,其实心里还记恨她以前要休了你对不对?”

    顾清悠懒得同他解释,直接将人推出屋子,不耐道:“你要是有那本事,就尽管去请,我还能拦着不成?”

    “不过请个御医,还需本世子亲自去?”

    宋成业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忽然失了底气,他可没忘前几天薛兰在宫里,当着文武百官让皇上下不来台的事,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恨着呢,去请御医的事,还真说不好。

    但再想想,身为一国之君,总不可能真同个妇人一般见识,更何况母亲又不是寻常妇人,那可是宋濂的妻子,一品诰命,皇上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明面上刁难吧。

    越想,底气便越足,谁想一抬头,便看到顾清悠略带怜悯的目光。

    此时此刻,她是真心觉得这个纨绔有些可怜,发生了这么多事,竟还如此认不清现实。

    皇上表面是明君,可还是因为忌惮宋濂手中的兵权,任由旁人质疑他有不臣之心。

    若果真信任宋恒业,就不趁着宋濂刚死,便急不可耐的解了他的兵权。

    更别说她宫里宫外那些遭遇,一桩桩一件件,基本都直接或间接冲着国公府,如今宋恒业刚才西北大营带了情报回来,还未等帮宋濂洗刷嫌疑便遇刺重伤,谁敢说,跟上面那位没有关系??

    “世子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试试,我先进去看看母亲。”

    见她扭头进屋,宋成业的气势也弱下来,踟蹰在门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有下人来报,说宫里来人了,已经到了前厅。

    宋成业心里一颤,没想还真给顾清悠说着了,只不知宫中这个时候来人,是为了何事?

    薛兰不在,他作为世子,自然要亲自出面,但这会儿他身上只穿了亵衣不成体统,便唤来小厮去取衣物,准备稍作梳妆再去相迎,结果就见张勇已经引着人过来了。

    “给世子爷请安。”

    是个眼生的太监,宋成业没什么印象,便道:“不知是哪个宫的公公?来国公府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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