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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恒业静静看她一会儿,开口道:“义父从小便教导我,要以天下为先,小时候虽然不懂,我却一直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直到遇见你,我总算明白了那句话的意义。”

    其实顾清悠提出设计先皇退位的时候,他并非没有犹豫。

    他自幼秉承着宋濂忠君爱国的训导,只以为忠君是爱国的前提,这天下是皇室的天下,可直到先帝步步紧逼,差点使国公府和秦王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时,顾清悠的话如当头棒喝,将他狠狠打醒。

    她说,国祚江山,是百姓的江山,万千黎民所求,不过是温饱安康,上位者之所以成为上位者,正是利更换明君。

    他们而今用计逼得晋帝自动退位,虽然不甚磊落,却好过任由昏君祸国,届时大晋失去宁国公府跟秦王府两大支柱,被周边虎狼分而食之,外族进犯之日,受苦的难道不是百姓吗?

    比起震惊,他更多的是惭愧。

    枉他自诩建功立业,其实一直以来,都被禁锢在自己狭隘的认知里,顾清悠的话如石块扎入潭水,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乃至颠覆了他过往。

    一开始被顾清悠所吸引,是因为刚回京时眼见了她的遭遇,说不上好感,更多是同情。

    但随着慢慢接触,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却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回去时,家宴已经接近尾声,薛兰早就看到空了的两处座位,见两人并肩回来,露出老母亲欣慰的笑,对众人道:“今日大家也都累了,便早点回去歇着,明日都不用到我屋里请安。”

    顾清悠笑嘻嘻道:“母亲最近劳累,是该多睡会儿,那我们明天就不去打扰您了。”

    众人回房,她晃晃手里崭新的兔儿灯,分给霜降一盏,小姑娘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嘴里却抱怨:“小姐出去也不带着奴婢,万一又遇到坏人可怎么好?”

    顾清悠憋着笑,看看宋恒业无奈的脸,点点霜降的小脑瓜:“好啦不气不气,下次一定带着你,那霜降姑娘,我现在有点累了,可以先回房了吗?”

    霜降一听她累了,顿时像个管家婆般念叨着往外走:“我去给小姐放热水,等会您好好泡个澡,出去逛街也不知道换双厚底的鞋子,外面石板路那么硬,脚板肯定走痛了吧?”

    今日没料到会出门,顾清悠便穿了双软绸底的轻便绣鞋,刚才突然出去,确实忘了换。

    虽然多半时间都在坐着看烟花,并没走很远的路,可脚底还是有点痛,不免暗自感叹,来了古代,连带人也变得娇气起来。

    不过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等下多泡泡脚就是。

    倒是宋恒业听了霜降的话,仔细看了看顾清悠的绣鞋,发现鞋底果真只有薄薄几层布料,不禁蹙了蹙眉。

    他鲜少在京中,对于女子的穿戴更是不甚了解,方才竟没注意到她的鞋子,一时便有些懊恼。

    主仆二人已经走远,他习惯性摸摸怀里,掏出一瓶活血用的药膏,正要追上去,余光瞥见柱子后面蹲了个人。

    步填臊眉耷拉眼的蹲在阴影处,巴巴望着前面走远的人,手里一片梧桐叶子被秃噜的只剩下光秃秃的叶脉。

    揉揉眉心,宋恒业将瓷瓶递了过去:“我忽然想起有点公务,你替我把这瓶药送去给悠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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