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是想把房子卖了抵债的,因为燕来当时多给她的五十两,才让裴秀改变了心意,保留了自家的老宅。
两人身形如燕,矫捷而安静地穿梭在黑夜里,很快就轻巧地落在了一处房顶上,远远看着那处街巷尽头的小茅屋。
“要不是在酒楼特意问了,想找到这种犄角疙瘩还真不容易。”燕来叹了口气,“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裴秀那相貌身段、谈吐气质,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傅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没有出口。
“出淤泥”这话,略有几分轻视穷贱之嫌,傅翎是个读书人,下意识听着不舒服。
但同时,他也明白,人若不能温饱,便很难全以气节,这个道理古今中外都是通用的。
这也是为什么,但逢“贫民窟”一类的地方,治安总不会好。
“好了,不是讨论民生的时候。”
话音落下,燕来的身影便悄然无声地从傅翎身边消失了。
盲眼书生倒是错愕了一下——这家伙,也不知道此前在然台上到底和圣人说了些什么,明明在清袖山下的时候,身体还很虚弱,可自从用真龙髓骨疗伤之后,倒渐渐开始有几分恢复巅峰的意思了。
未及细想,傅翎也跟上来了燕来的步伐,轻轻落到了小屋前。
屋子很矮,只比燕来的个头稍微高出一些,虽然还没进去,但光看墙壁,约莫也能想象得出,屋里摆下一张床、炉灶、餐桌,大概也就不剩多少地方了。
倒是门前,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两米见方的空地上有明显翻种的痕迹,大概是裴秀种的一些蔬菜。
因为久未打理,不知道被哪里来的水早已混成了脏乱的泥地,只有几颗倔强的小青菜,在墙角还冒着头。
燕来的手在篱笆上抚过,随意地搓了搓:“都是手编的。”
傅翎点头:“她给我缝过衣服,手巧。”
推开门,少许烟尘铺面而来,燕来摆了摆手,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京兆府的人已经来过了。”
不然,迎面的灰尘应该要浓重许多。
和燕来猜想的一样,小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靠墙角的小床,只能放一口锅的炉灶,一张小桌,一个碗橱。
值得留意的是,床头还摆着一个手编的竹箱,但打开一看,里面却没有东西。
燕来戏谑似的笑了笑:“京兆府的人肯定还会困惑,这箱子里原来放的都是什么吧?”
是裴秀省吃俭用买下来的书,只不过后来都带去了青鱼坊的小院。
傅翎提着自己的盲杖,在窄小的屋子里四下走动了一圈,他的眼睛看不见,可不知道为什么,眉头却渐渐紧蹙起来。
“不对劲……”傅翎轻声说道。
燕来抬眉看向他:“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