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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己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的来由。”

    苏婧婷回到苏宅,也没顾上苏老爷的惊异和焦虑,几日闭门不出。她这次回家,心中盘算:是不是暂时中止在保罗书店那儿的中文课程。经历了这么多事,因为自己的莽撞,让很多人和事都受到了不该有的牵连,不禁疑惑:是不是该听爹爹的劝告,好好做苏家的小姐,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解救受苦的老百姓,趁早放弃,还少给老王他们添乱。但一想到姜凌峰,她又特别的矛盾和烦闷,因而只要醒着,就时时捧着一本《呐喊》打发时间,就是王主编那天带到医院的那本书,是子君生前还嚷着要回广州,说是去听这本书的作者的演讲。

    这本书,她虽然已经粗略地读过一遍,但一遍总不求甚解,便又打算细细地重读一遍。这会儿读着序言,读到一段,深有感触,念了出来——每每回想与子君相处的种种,她感觉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位妹妹,才突然让她有了更深的责任感;而子君每次说的一些话语,虽然让她不解,却影响着她更有使命感,更积极地投入到书店的各项工作里,同时也多少缓解了她思念凌峰的焦虑。可是回忆又让她倍感沉重,她带着负罪感,与其说无法原谅姜凌峰,她更无法原谅自己。

    “那日说了那样重的话,会不会伤了他的心——”苏婧婷放下书本,怔怔地想着,“不管了,说都说了,要不是他开枪,子君就不会——就是他的错!”

    接着,她继续读着《呐喊》:“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现在你大嚷起来——”

    正当她边读边想,突然听到敲门声,便直接说道:“不吃了,我正忙着——”

    “小姐,小姐——”来福装作没有听见,一直叫着。

    “都说了,不吃了!”苏婧婷不耐烦地开了门,却发现姜凌峰站在门口,气得便急忙走进房内,重重在身后摔门,姜凌峰便赶紧追上去,将手去拦门,却被门框重重卡到了手,愣是没有吭声,血却从指缝里流出来了,苏婧婷转脸看时,赶忙开门,拉着他的手,也不抬头,责备地说:“你傻了吗,都不会叫一声?”

    “你怎么饭也不吃了——”姜凌峰带着一点颤音,胆怯地问。

    “要你管——来福,拿药箱过来——”苏婧婷拉着他的手,将他让进了闺房,并吩咐来福拿药箱。

    “我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我了——”姜凌峰突然感觉心跳一阵加速。

    “我可没你那么冷血——”苏婧婷打开来福拿过来的药箱,包扎着姜凌峰的手,仍旧没有抬头看他,“不是说不要来苏府吗?”

    “我来拜访苏伯父,伯父让我来看看你——”姜凌峰理由倒是充分,但语气却明显少了底气。

    苏婧婷听了,包扎的手停顿了一会儿,只说了:“哦——”

    她包扎姜凌峰的手时,突然忆起子君帮她包扎手时的情景,那时她正在思念他,突然一股气涌上来,让她无法释怀,便带着气恼地语气说:“那看完了,赶紧走吧!”她包扎好后,自己将药箱放回原处,也不转身,只背对着姜凌峰,便不想再说任何话。

    “婷婷,上次那张照片,你忘在了书店,给你拿回来了——”姜凌峰从口袋里拿出子君牺牲那一刻的照片,放在刚刚替他包扎伤口时,他手搭着的闺房中央的桌上。

    “你为什么这么不懂我,一定要再拿过来,刺激我,你——”苏婧婷实在忍不住,转过身,就一阵噼里啪啦数落姜凌峰,猛然抬头打算继续骂时,却发现他今天眼圈发黑、眼窝深陷、脸色也很苍白,仿佛正在生着什么大病,不忍心再开口说伤人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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