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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撞击声在空中缓缓荡开,惊散岛上林间无数飞鸟!

    也惊醒了躺在小岛北边海岸上的龙右。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茫然无措地望了望海雾漫漫的四周。

    光线很暗,就连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分不清楚。

    这给刚刚在小岛岸边苏醒的龙右带来了巨大的困惑,因为他身上所有能查看时间的设备都进水了,和他的脑子一样都已经无法再工作。

    耳畔只有那一声声清脆的铁锹撞击之音在回荡着。

    龙右循声望去,心中的困惑更浓,谁在那里?在做些什么?

    所幸这种困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须臾之后,那种清脆的撞击声戛然而止,有一道光突然从天上射了下来。

    借着这束刺眼的光,他看清了数十步之外的场景,然后大脑像是被电击般震颤了一下,重新开始运转起来,心中那些困惑立刻被另一种东西代替,恐惧。

    他迅速又趴伏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只留着一条小缝,看着某个人像栽种树木一样,将另外一个人埋进了沙坑里,然后浇水,然后施肥,然后唱起奇怪的歌谣,一首祈愿丰收的歌谣。

    “我从海边走过,岸上一片春色,枝头硕果金黄,风来声萧瑟……我从林间走过,总有满筐的收获,岛上水果飘香,村民忙着收割,小岛从不寂寞……”

    龙右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就像那束从天上射下来的光一般,只是看着,照着,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其实也想过逃跑,但念头升起那一瞬,又迅速湮灭,显而易见,这里是某座小岛的海岸,地势开阔,无处可逃!

    而他之所以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则是因为那个男人肩膀上还挂着一把猎枪。他只是一个盗贼,并不是警察,手里没有枪。

    他只有一个薄如纸张的刀片。

    被他缝在裤子的腰部,平常用于割破大街上女子挎包的底部,方便他顺手牵羊。

    此刻,那个刀片已经被他捏在了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藏在了细沙之下,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

    咚咚咚!那个男人在敲击悬在腰间的小鼓。

    咚咚咚!龙右的心里在打鼓。

    那个男人忽然起舞,龙右的鼻翼也随着舞步一张一翕,男人的舞步越来越慢,龙右的呼吸间隔也越来越长,甚至渐渐趋于停止。

    呼吸得越慢,脑子转得却越来越快。

    龙右开始认真地思考眼下的处境,首先是回忆昏迷之前的事情……

    这也没什么好回忆的,昨天他像往常一样在街上寻找能够支付自己晚餐的钱包,却不慎被对方的朋友发现,正好警察就在附近,他只能拼命狂奔,结果非常不幸地和那个被自己偷了钱包的家伙一起掉进了大桥便是在这座岛上醒过来了。

    当然,这里面有几点还需要斟酌一二,可能现实与自己的认知有巨大的差别。

    比如他觉得掉进岷江是昨天的事情,可从他肚子的饥饿程度来判定,很可能是前天,或者前天的昨天。

    又比如,他觉得自己和那个倒霉蛋掉进岷江是不幸的意外,但从那个倒霉蛋和倒霉蛋的朋友对话中推断,也有可能是那个倒霉蛋的朋友割断了缠在他们三人身上的大桥绳索。

    当时的情景大概是这样的,他悬在最桥铁板的地方。

    “你一定要拉住了啊,水很深!”那个倒霉蛋对他的朋友喊道。

    “这不是最优解啊!”那个倒霉蛋的朋友这般嘟囔了一句,“而且,勒得太紧,蛋疼!”

    “那你就切了吧!正好咱们也可以减轻一点负重!”那个倒霉蛋歪着嘴说道。

    “有道理!”那个倒霉蛋的朋友果然摘下了腰间的钥匙串,在将手上的一块表放进倒霉蛋兜里之后,打开了那把折叠刀,大手一挥,“这块表你收着,千万别弄丢了,做好了这第一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风太大,那个倒霉蛋并没有听见后面的话,于是紧张地问道,“

    然后,风中传来了倒霉蛋的朋友最后一句话,“

    综上,极有可能是那个倒霉蛋的朋友为了自己不受拖累,切断了

    脑中快速闪过这些画面之后,龙右忽地意识到一点,这里只有他一人,那个和他一起掉下来的倒霉蛋呢?

    略一思忖之后,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是的,被前方那个男人埋进沙坑的,应该就是倒霉蛋!

    倒霉蛋啊倒霉蛋,你可真太倒霉了!龙右一面使劲地捂着口鼻,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响,一面幸灾乐祸地想着。

    许多人都是这样,当看到比自己更倒霉的,便不会觉得自己倒霉了。

    就在龙右快要将自己憋死的时候,那个男人忽地停了下来,拔起了插在沙子上的铁锹,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一个脑袋从那个男人的双脚之间冒了出来。

    龙右瞧见了那个脑袋的面部,险些叫出声来,竟然不是那个倒霉蛋!

    那个男人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便在龙右瞪大眼睛那一瞬猛然回头,朝着龙右的方向望了望。

    恰巧此时,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一个椰子,砰嗵!

    “十三!”一个孩子兴奋的声音在龙右左手边的某棵椰树上响起。

    那个男人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而后抡起铁锹,狠狠地砸在那颗脑袋,嘴里念叨着,“十四!”

    那颗脑袋连一声惊呼都没有传出,便永远地垂了下去,鲜血从头皮流出,染红了海岸上的白沙。

    可男人依旧没有停下来,一遍又一遍地用铁锹敲打那颗脑袋,直至那颗脑袋化成烂泥,完完全全融进海岸……

    树上那个孩子也没有停下来,将一颗又一颗的椰子扔了下来,刚巧都落在了不敢动弹的龙右脑袋上,拍着手哈哈大笑……

    将自己藏在沙滩起伏处的龙右连半句不太礼貌的问候都没有说出,两眼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隔了好一会儿,感觉有只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脚踝,仿佛被谁拖拽着前行。

    隐隐约约间,龙右仿佛又听见了那阵阵铁锹的撞击声,在某一瞬,他甚至看见了那个男人握着猎枪,轻轻地敲打着悬挂在肩膀上的铁锹,就像是一首歌谣,紧紧地坠在身后,一路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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