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焱发送消息后，只能等着消息。
老徐给江焱打来电话，“江老弟，有时间出来玩玩不？”
江焱想着北边边境的实验。
那里的火烧迹地每年都需要人去做外业处理数据。今年江焱业收了学生，加上前两届得和新收得学生，再在本科生中花钱雇佣了几个学生，凑了二十人去那边做实验。
因为煤矿得事，江焱让自己的大弟子带着学生过去，到了那边听从李老师（小杰）的安排。有小杰带着他们，江焱倒也放心。
但还是想看一眼情况。
这么多人上山，不知道小杰的管理能力怎么样。
江焱不希望自己的团队像金真人那般搞什么团体活动。
至于碳综合的事，有关老师组织安排，听说是直接外包给老东家那边，外业、内业、数据都是他们处理，他们不需要管。
这事，江焱没有细问过，也需要确认后才有定夺。
想到此，江焱说，“有时间，时间长短我再看看。半个月应该是没问题，你等我具体看看。”
“行啊。等你哈哈。”
挂断电话，江焱先去找关老师。
关老师在埋头写文书。基本上一年里也只有这个时候有时间写申请基金的材料。
这些材料书写格式有要求，对实验方向要有一定了解，还要偶尔吹嘘一番，又需要应付各个部门的资料，繁琐又费神。
这么说吧，如果一个学生说他\/她写过多份基金项目资料，或者擅长写基金申请书，这种学生会被老师抢着要，很痛快地答应收做研究生。
社会上已经有专门的机构来处理基金项目申请书这一行业，就是这破玩意有点门槛又非常费神。
江焱敲门，示意有人来了。
关老师抬头，看到江焱，“你来了，那边情况怎么样？听说款项直接结了，事情处理得很快。”
关老师之前听过说这个环评工作有问题，但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魏老师被警告不向外透露风声，江焱也知道深浅，没有说过丝毫，这件事被瞒了下去。
至于公司里的环评项目，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也让公司那边的法务在合同里写明条款，有隐瞒事实的存在将接触合同关系，且不退定金。
这一块目前也是个可盈利的行业。
“还好。”江焱对付一声后转移问题，“碳——”他本想直接问碳综合得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忽然想到太直接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摆脱关老师做得，而不是上下级安排他做得。
话到嘴边，选择了委婉的方式，“和那边的合作是怎么处理得？有没有受欺负？”
关老师笑，“江老师你忘了，咱们是甲方。”
甲方就是爸爸。
“他们那么多大老师因为那件事暂时不能碰项目，都是行业内的翘楚，领头羊人物，给我们干活。”关老师想到就笑得不行，“之前根本不敢想。现在，内业，外业都干，数据他们整理过后发给我们。数据我们优先使用，我们不用他们才能用。”这个条件很苛刻，但这就是乙方的生存环境。
“我们不管事，有钱拿，有数据养学生（论文需要数据），还有名字（哪怕老东家那边发文章了，也必须带着这边的老师写上去），最后的项目成果全是我拿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吗？”
最后的成果全部由项目组长及组员挂名，外包人员就是幕后，不会有任何出场机会。
等于那边拿最少的钱干脏活累活，啥都没有。而他们轻轻松松拿到所有好处。
“哈哈。”关老师笑得开怀，“我这辈子没这么爽过。他们给我打电话，还要带上尊称，做事情要问我的意见。以前我在他们面前是孙子，现在是大爷。”关老师说。
江焱听着也很解气，多年前的憋屈终于发泄出来了。
关老师大冬天晚上被赶出来得惨状还历历在目，现在得舒爽更加真实。
关老师也算熬出来了。
江焱坐下，“那边得老师为什么还愿意干呢？”
这也是江焱疑惑得点。
在他的认知中，那边的生存压力很大，并不具备良好的教学与研究环境。
尤其是柳老师，他居然也不过来，一直呆在那边不肯离开。说原因也说不出来，讲不出必须留在那里的点，江焱理解的“离开的理由”在他们看来还能忍受。
“不一样。”关老师说，“那边就像一座原始森林，看似生态环境残酷，但可能仅仅是对于我们而言。我们无法融入那个环境，迁徙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而那边上中下都有位置，各自找到自己的生态位，能活就不会轻易离开。”
“事实上，因为党派之争，各个小组形成了不同的群落环境。你看到了你的群落环境，但别的群落环境无法百分百参照。你以为的混得差的人，可能环境就很好。”
就像有些大组里的小老师比单干的老师资源多一样。虽然这个小老师经常被骂，背锅，不比单干的老师自由，但资源和钱多啊。
江焱点头，算做了解，“我听说这些老师跟过来之后，白院长和金真人直接让他们的学生安排进各个岗位。这次带队做碳项目的就是这帮年轻老师。”
一批资历优秀的老师走了，新的势力上台。
新老师们原本还只是学生，想要留校分外艰难，这次直接安排当老师，对他们而言是绝大的机遇。
这辈子唯一一次能中的彩票。
包括之前江焱知道的金真人下面的胖子，白院长不喜欢的学生魏来，都成为了老师。
“魏老师怎么样？”想到这个孩子。江焱不免多一分关心。
关老师收了笑，他老婆的娘家在那边，逢年过节会回去和那边的老师聚聚，也就知道一些学校的消息。“那个孩子，听说是加班加点做实验熬坏了眼睛。”
特别拼的一个孩子。讲话冲，但是特别忠于自己的老师。
即使在江焱眼里，白院长虚伪刻薄，对这个孩子并不好。
但魏来依旧尊敬白院长，不愿意离开。
江焱看得出来，魏来的举动带了一些儿子对父亲的感觉。多年师生就是会逐渐有父子情。
只是魏来，更像是“愚忠”。
“白院长有给他补偿吗？”江焱追问。
关老师反问，“能给什么补偿？青光眼，眼睛明显能看到残疾，还没结婚。相亲都困难。”
江焱诧异，“做什么实验？”
“就是火的干扰实验，需要去火烧迹地收集数据，还需要拍照片。野外电力不行，就是一个钨丝灯泡，晚上通宵达旦睁着眼睛辨认植物。还有回去后加班加点对着电脑比照照片，输入数据……用眼过度，两个月时间眼睛干废了。”
关老师叹一口气，说起这个孩子也是无奈。
农村孩子出来的高材生，特别能吃苦，最后还是苦了自己。
“你也记得他第一次读博士，大方向有问题被毙了。只能换方向重新读博士。压力大，熬熬熬，一天天睡三四个小时。诶。”
关老师又忍不住叹气，“现在眼睛一只大一只小，高度近视加青光眼，好像有一只眼睛几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