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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么名字?”龙驹不解发问。

    “他们叫我,‘司祸’。”

    大司命说,眼睫像蝶羽般轻颤。

    “我掌寿夭,管的是人的死与凶,时而被当作祸神。这世上福与祸从来相依,吉与凶亦时时相伴。有人得福,必定会有人因此遭厄,这是他们必然遭受的灾祸。”

    龙驹与他对弈过数回,只觉此神棋风虚虚实实,时而如雄鹰奋翼,时而似青阳柔光,大司命也同他棋风一般,教人捉摸不定。

    听他这般一说,龙驹干笑一声,长吐一气,撑颊道:

    “神君大人,您这是在说…您能任由黎氓于眼前殁去,不管人命?司命星君只为王侯效命,不为氓隶垂首?”

    “非也。”

    大司命缓缓摇头。他以两指指尖衔着棋子,缓慢地抬首。

    “这天下众生,尽皆由我掌理。”

    龙驹哈哈大笑:“神君不愧为神君,好大的口气!”

    “不然呢?”那少年模样的神君突而反问道,龙驹的笑声戛然而止,怔愣了一瞬。

    “这…”男人挠挠脑袋,压着声儿道,“太上帝仍在紫宫,神君说这话,不怕触了圣颜么?”

    神君却道:“太上帝又如何?天命依然由我职司。我告诉你罢,龙驹。”

    一个刀锋般凌厉的笑容自他脸上浮现。龙驹愕然,仿佛在那对眼里望出了夜阑时的明光。

    他说。

    “…掌天命、爵命、人命,是为大司命。”

    ——

    月黑雨细,夜色如水。

    白袍少年踩过青石阶,拄着黎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幽草里。雪白的影子趔趄着向前,像一抹缥缈的山间水雾。

    他站在松林之间,见了围在天坛山下的灵鬼官,也不见怪,只淡声道:“随我来。”于是回身便走,单薄的身影行入夜色之中。

    龙驹与其余灵鬼官面面相觑,有灵鬼官迟疑道:“龙驹大人,此人…”

    “跟上他。”龙驹面无表情,“神君延请,不得不去。”

    众神官只得紧随而上,踩着那白袍少年的脚步前行。灵鬼官是天廷的武将,又是神官的末席,与位列五祀之一的大司命相比,自然是企踵难及。

    白石踩着碎步跟上,在龙驹背后轻声发问,“龙驹大人,那位…方才说他是……”

    “是大司命。”龙驹沉声道,“方才我不是已说了么?耳朵听不见的话,便摘下来罢,莫要挂在脑袋上当作累赘。”

    白石咬着唇,心头擂鼓一般咚咚狂震。他记得自己曾见过一回这人,那时他赴大梁除鬼王弓槃荼,从其巨口中揪出了祝阴与此人,还将这人当作肉垫,踩在脚下。白石忆起当时的光景,祝阴唤此人作“师兄”,可他瞧这人垢面蓬头,又只会卑葸地窃笑,怎有神君的模样?

    但今日一见,昔日那羸形邋遢的人儿洗了面,束起了发,一身雪衣,周身如泛灵光。白石一眼望去,竟从他身上瞧出些翩翩不凡的气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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