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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去的地方是文宝珍曾告诉他的密道,跳进井里,沿井壁上的洞爬出去,便能逃出生天。 可没跑得几步路,一个声音却叫住了自己:

    “喂,小孩儿,你去哪里?”

    刹那间,天旋地转。

    小泥巴脚踝一凉,忽觉眼前之景飞速流逝,直到脊背一痛,才发觉自己刚才是被人拎住了脚,飞甩出去,砸在了槐木上。沙沙落叶里,一个古怪的男人踏着月光走来,嘴突瞳圆,像一只凶恶的大鳖。

    “你想要逃走,是不是?”像鳖一样的男人嘿嘿笑道。“好呀,你快逃罢。逃走了,我便能将你捉回来,又有新的人肉吃了!”

    烛阴在怀里躁动不安,对小泥巴叫道:“别轻举妄动!那厮叫‘清河’,曾是灵鬼官,你在他面前跑不走的!”

    小泥巴忍着痛,慢慢爬起来,眼帘里映入了纻丝袍的下摆,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像开了一串梅花。不知何时,黑暗里已走出一个儒生打扮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双目冷淡而无情,是家主文试灯。

    “清河,别吓着他。”文试灯淡声道,转身向小泥巴伸出手,道,“你这孩子,已是亥牌了,怎的还在府中跑?起来罢,我让人送你回倒座房。”

    小泥巴仿佛被无形的大石压住,颤抖着望着男人伸出的手。月光像银色的潮水,映亮被红蓼掩映的小径,他知道那是通往阴府的路,待他回了倒座房,便会被锁在里头,直到被换上文公子的衣衫,在二月初二的那个夜晚被人从火神殿顶推下,死于荥州人之前。

    然而他无路可逃,他本以为横冲直撞,可将牢笼破出一个豁口,然而不想这樊笼却套上了铁壳,凭血肉之躯无可奈何。

    “爹。”一个声音怯怯地从一旁出来,文试灯和小泥巴同时转过头去,夜色里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影。文公子着一件水貂皮衣,拄着青玉鸟首杖,在侍从们的拥簇下一瘸一拐地走来。文公子喘息着,神色看着不大舒爽,“不必劳您大驾,我送他回去便好。”

    文试灯的目光落在文公子身上,分明是清清淡淡的眼神,却似带着千钧之重,压得人喘息不得。

    男人平淡而温和地对文公子道,“你近来为写天书而劳心费神,应歇着才是。”又对清河道,“清河,送他回房。”

    听他爹这样说,文公子却脸色白了一白,咬紧了唇瓣。

    小泥巴一面打颤,一面想,为什么文公子会突然现身,向他爹提出这要求?眼前忽而掠过那一日的光景,火红的吉祥轮随风而动,文公子坐在藤椅上,襟领上别着风车,曾悲伤地微笑着,希望自己能将他带出文府。

    也许文公子真是来救自己的,兴许会在回房的路上偷偷放跑自己。因为他也知晓,若是落入文试灯的手里,那才真叫山穷水尽。

    要接受他的帮助么?

    不,小泥巴忽而猛地摇头。那不会是帮助,说不准还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他和他爹是如出一辙的歹毒,不可相信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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