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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睿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些是选骑。”

    “选骑?”我完全不明白。

    李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就是若有人受伤了,她们就会替上去,枉你也看了那么多场球了,怎么这点都不知道。”

    哦,原来是替补。不过以前在宫中好像都没有看到过,说起来有人受伤的时候球赛也是一直继续的,所以应该宫中也有替补,我明白了,候补队员在宫中不能像在这里这么随意,肯定都躲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有人受伤,就赶紧出场。

    李睿大概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我的所思所想,嘲笑道:“你从前就没有认真看过一场球,人家替换了伤者,你自然也不知道。”

    “我就是不喜欢看又怎地?那么多人抢一个球,烦也烦死了,以后我养个球队,就每人发一个,不,十个球,在场上立一百个门子,谁爱打哪个,就打哪个!”

    李睿没想到我如此的煮鹤焚琴,气得哼了一声,道:“我不与你辩!”啧啧,小屁孩。我摇摇头,继续看帅哥。

    嗯,帅哥挺高挺白挺秀气,一直侧头和那个替补队员说话。替补的那位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在这时代倒也算高,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怎样,皮肤不如其他人白,看上去就没那么秀气,我招呼一个随从的千牛卫:“那边替补的小娘子们都是谁家的?”

    专业跟班果然就比李睿的情报来源要广得多,这哥们扫视一眼场中,笑着回我:“选骑大约都是宗族旁庶,左边那几位该是崔家的,中间是卢家,还有郑家,最旁的那个小娘子该是韦家小四娘。”

    “韦家小四娘?”我挑眉看他,看不出这韦家小娘子居然还有点名气。

    “韦家小娘子的球技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可惜了。”可惜什么,他没有说,我也没兴趣问,指着那个帅哥问他:“那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他们又不击鞠,也不是选骑。”

    那千牛卫轻蔑地道:“独孤大娘和崔二娘的场子,人人都想来,可惜这场子都是有定数的,那些身份不够的,自然就想些法子,托人带进来了。”

    原来唐代的马球比赛已经如此先进了么…球员带家属朋友这种事都会发生。好吧,那么那个帅哥八成就是韦家那个四娘的朋友了,看他们亲密的样子,恐怕朋友前面还要再加个前缀。果然是民风剽悍的唐朝。算了,本公主今年才十二,挑面首这种事,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天下帅哥这么多,只要我想,轻轻松松就可以凑个三宫六院,附带七十二外宅。我摸着下巴,幸福地幻想。

    父亲揉了揉额头,疲惫地摆了摆手,道:“既如此,我与吐蕃,必有大战,你们自去商议,看以何人为将。晟儿,睿儿,你们留下。”

    我才注意到李睿原来也在殿中,却是缀在许多大臣的后面,被父亲点了名,才站出来。

    殿中众人徐徐退出,我见父亲似有体己话要同两个哥哥说,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婉儿却握了握我的手,叫我留下,又道:“太子方才不是让公主下降吐蕃,而是以商议亲事为名,暂做缓兵之计,等秋收一毕,兵马充沛,再行毁约,发大军直讨西北。”

    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对我解释这么多,她看起来便不是多事的人,然而事关己身荣辱,我早顾不得想这么多,冷冷看着她道:“倘若事有不成呢?”

    婉儿没作答,只是向外看了看母亲,轻轻道:“于理于法,公主都不该怨恨太子。”

    她这话这样直白,倒让我不知怎么应对,好在这时大臣们都已经走完,父亲坐回宝座,叹了口气,道:“兕子,出来拜见你太子阿兄。”

    我磨磨蹭蹭地出去,不肯行礼,只一头扎在父亲怀里,喊一句“阿耶”,想起就在方才短短的时间内,我的一生几乎就要被注定了,眼泪喷涌而出,几乎沾湿了父亲的肩膀。

    父亲抱着我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解释道:“好了好了,你阿兄只是一片为国之心,并不是不疼你,兕子乖,去见过你阿兄,他给你带了许多好玩艺。”

    父亲半抱半推地将我转向李晟那一边,指着他让我过去,我被他推了几下,才极不情愿地走向李晟,到了跟前,仰头看他,他见到我,终于有些愧疚,抿了抿嘴,伸手想摸我的头,被我闪过,手愣愣地停在空中,好一会,才垂下去,微微低着头,对我道:“吐蕃犯我鄯、廓、河、芳、叠等州,杀掠百姓甚众,纳、桂、广、黔四州土人为乱,兴、凤、岷三州又有秦王余孽,此实非兴兵之机。我不过想假以议和之名,行拖延之实,毕竟兕子你还小…”

    我打断他,冷笑着问:“阿兄这算是在向我解释么?若是这样,请阿兄告诉我,将我许给吐蕃,事后又反悔,会不会惹怒吐蕃,反引得他们大举兴兵东犯?天子一言九鼎,却故意做这出尔反尔的事,国家体面在何处,以此出兵,岂不是师出无名?过了秋收,还有春耕,到时候发兵,又为不为难?以此无名之师出征,万一,我是说万一,师出不利,不能克胜,我又何以自处?——这些事,阿兄想过没有?”

    李晟的脸色有点发白,定定看着我不说话,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水汪汪的,仿若女子,他的脸也依旧是我喜欢的样子,鼻子挺挺的,脸颊瘦瘦的,嘴唇上带着一点点修得很整齐的胡须。

    李晟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我们兄妹两个就这样对视着,直到父亲咳嗽了一声,道:“太平,向你阿兄行个礼就出去吧。”李晟才松了口气似的,低了低头,轻斥道:“兕子,别胡闹。”

    倘或方才我只是怨恨,这会儿却是愤懑了,直勾勾地盯着李晟,刚要再开口,却听母亲在后面道:“太平,向太子行礼。”

    我怔了一下,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垂下眼,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行了朝见父母时都罕见的大礼。

    李晟叹息了一声,退后一步,低头弯腰,想要扶我起来。

    我先他一步起身,转身再对父母各一拜,又对李睿一拜,急匆匆地奔出殿外,早有宦官上前,问我是否要备辇。我挥退她们,刚要回紫宸殿去,忽然想起我已经不住在那了,要去蓬莱殿,那里都是我不认得的宫人,回去也是无趣,便是朱镜殿里的伴读们,也多半与我并不相熟。

    我立在宣政殿的台阶上,入目但见亭台阁谢,高低参差,好一派皇家壮伟。然而在这样壮伟的大明宫内,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靠一靠、说说心里话,或是抱一抱、安慰我一下的人。

    此时此刻,我身为大唐公主,在这自小长大的皇宫之中,却是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不知何时,婉儿从殿中出来了。

    她一出来,围在我身边的宦官们便自发地退开,等她走到我身边,这些人离我已经有数丈之远。

    我看着婉儿,以极近尖刻的语气道:“上官才人出来,可是天后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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