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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语气微扬,“娘娘可愿一试?”

    我倒真是有点儿意动,可随后便叹了口气,“你认为本宫还有心情下棋么?”

    姜禾道,“棋局如战局,不到最后一步孰可知输赢,即使是这局输了,只要局内人尚存,便还有下一局,下下局,直至某一方被踢出局外,再无重新入局的可能。 ”

    这话玄妙,我想了想方道,“若是第一步就错了呢,败局已定,本宫何苦强撑到最后,明知终有一日会失去的东西,本宫宁愿从来不曾拥有过。”

    姜禾神色不变道,“奴婢从前只知娘娘通透洒脱,今日方知娘娘亦是至情至性之人。”

    我自嘲地一笑,什么通透洒脱,什么至情至性,我不过就是个愚驽蠢钝的俗人!

    什么与世无争,淡泊度日,不过是我给自己放弃争夺所找的借口!

    因为我知道自己争也争不赢,斗也斗不过,若是偏要去争偏要去斗,那便像是没有真材实料的戏子傻不愣登地窜到了戏台上,白白惹人发笑罢了。

    再不然,被扣上一顶戕害嫔妃、蔑视君上的大帽子,皇上也不必念旧情,御笔一挥便赐了我抄家灭族的恩典。

    我想为自己保留些许体面,得过且过至今,那皇后之位上的遮羞布,终于还是要被揭开了,而我这德不配位的皇后,终于还是要暴露在阳光底下,受众人指指点点,背后唾弃耻笑。

    我对姜禾道,“你退下吧,本宫知道琴棋书画皆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境,你也是关心本宫,想陪本宫一起消磨这乏味无趣的时光。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姜禾凝眸看了看我,行礼应了声是,或许她还有话说,可我目光空泛地望着前方不知名处,一副黯然疲惫又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便只好作罢。

    不是我不想听,而是我听不进去。

    再多的道理,也无法让我接受父亲命悬一线还将承受牢狱之灾的事实。

    我命小薛子到外头打听父亲的情形,一有消息即刻来禀。所幸皇上只是不让我出去,没有把整座永乐宫都封锁住。

    接连数日,小薛子都只是说父亲重伤未愈,仍在昏迷之中,好在皇上派了两名太医前往将军府为父亲救治,我相信父亲不会有性命之虞。

    展眼过了半月,我终于收到了父亲已经苏醒过来的消息,沉郁多时的心情总算得以舒畅,仿佛阴暗暗的天空中泻下一束光亮。

    皇上这段时日不曾来过永乐宫一回,我也不曾命人去过恪勤殿,永乐宫与恪勤殿挨得这样近,我与皇上之间却仿佛相隔很远很远。

    到了五月末,听闻父亲已能下床走走,只是他极少出门走动。

    我知道父亲心怀愧疚,哪怕边关大捷,他心里的愧疚也未必能减去几分。

    父亲出事后我便费功夫研究了孤鹤山一役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军队里出了内奸,敌军派了两支前锋队打上孤鹤山,父亲为了将之收复而亲自领兵出发,孰料敌军与那内奸里应外合,在父亲率兵出击的路途中设下埋伏,打了父亲一个措手不及。

    有一被救回军营的兵卒在临死前吐露,说是当时情势紧急,副将孔威再三规劝将军退避,可将军置若罔闻,在明知中伏难以取胜的情况下依然我行我素,布阵迎敌,从而导致全军几乎覆没。

    但我相信,父亲固然执拗倔犟,却还不至于刚愎自用、不顾大局,若非退无可退,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父亲绝不会下此军令。

    诚然我原先也担心过父亲徒逞勇武,或者因多年不上战场而失策,但父亲毕竟是名身经百战的老将,他这一生最精彩的时刻便是在战场上手刃敌军将领之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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