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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月忽道:“等一下。 ”

    “我送你的戒指呢?”

    喻宜之伸手进西裤口袋,托出。

    漆月执起:“让我来。”

    求婚这事,她本来别扭而害羞。

    但此刻,喻宜之在她们未来的家所在之处,满脸郑重。

    她发现,心里的冲动难以抑制。

    收敛起向来散漫的神色:“人人都夸我厉害,说我狠,只有你知道,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十七岁开始,我觉得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亲近我,我一步步往后退,后来是你说,我们认真的谈恋爱。”

    “十九岁的时候,我不停想让你飞向更广的世界,后来我自己也明白,那是另一种胆小的表现,不想对你的人生负责,不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真的走了,我痛苦难过恨你,却什么都不说,最后还是你,回头向我走来。”

    “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你在一步步往前,我在一步步后退。”

    “到了二十七岁求婚的时候,这一次,你不要动,让我走向你。”

    她执起喻宜之的手:“喻宜之。”

    “从十七岁认识的时候,你就对我解释过你的名字,宜室宜家,就是很适合娶回家当老婆的意思。”

    “现在,你这话还算不算数了?”

    “算。”喻宜之抵住她额角,月光在脑后铺陈,浓得化不开,微风间张扬成装点美丽的白纱:“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

    纤指伸展,套上凝淬月光的环。

    漆月低头看自己指间,也有了同样的光彩。

    那一刻喻宜之心里,也许跟她是同样的感觉。

    从进孤儿院开始,她们失却了跟这世界最本质的牵连,那样的感觉,像小小一个她跳上公交,绕着K市一圈圈行驶,夜色吞没心脏,让她惶惑间向一个陌生司机问出,可不可以带她回家。

    后来,她们遇到了很多人,又和很多人失散。

    漆红玉从头到尾担心的,就是自己一走,她又变作孤身一人。

    而此时指间的戒指,凉凉的,又逐渐被体温染热,好轻又好重。

    轻飘飘好似带人通往一个迫不及待的未来。

    沉甸甸拽着人站在地上,不至于茫茫无所依的向宇宙流离。

    喻宜之拥她入怀:“以后,再不会走散了。”

    ******

    日子平平稳稳到了冬天。

    今年是冷冬,四季如春的K市也萧瑟下来,露出光秃秃枝头。

    春节假期将至,喻宜之提议:“想去邶城么?”

    “嗯?”

    “天气预报说春节时邶城会下大雪,想去看雪么?”

    雪对于她俩而言,好像具备特别意义。

    十七岁那年寒假,她们困于各自命运的囹圄,隔着遥遥距离,给对方拍过K市的花和邶城的雪。

    后来在一起,她们曾互相许愿,等挣脱桎梏,第一站,便要去看邶城的雪。

    这一趟旅行迟到多年,最终成行。

    飞机轰鸣着腾空,喻宜之把自己的手放进漆月掌心。

    漆月晕那种密闭性高又人多的交通工具,比如旅游巴士和飞机,吃药无用,喻宜之凉凉的手指是她唯一解药。

    平安抵达邶城,空气是北方独有的冷冽。

    打车去酒店的路上,喻宜之望着窗外。

    高楼摩天,像要捅破苍穹,硬生生给未来挣出一个个机会。

    这里曾是喻宜之杀伐的天地。

    那些楼宇曾也托着她一路往上,通往人人称羡的未来。

    漆月轻声问:“你怀念这里么?”

    喻宜之浅淡的眸光掠过街景,半晌,回答:“很奇怪。”

    “我以为我会怀念,事实上现在再看,只觉得那几年在邶城的时光很虚幻。”

    也许就像她最初告诉艾美云的那样。

    唯有K市,才是她的家。

    更准确些来说,唯有一人身边,才是她的家。

    她俩抵达酒店时已是黄昏,入住后吃了晚餐,又各自洗澡,冲刷去旅途劳顿。

    喻宜之从浴室出来,看漆月在窗边张望。

    踱过去,从身后拥住她:“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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