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捕头眉头突突地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她脸上倒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不像来找茬的。
梁捕头便松了口:“大人正在后堂休息,大当家不如明天再来吧?”
左嘉嘉抬脚就往后堂走。
梁捕头伸手想拦住,却被她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地收回了手。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心。
“大当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们家大人不像王铁锤,他,他是个弱书生。”
左嘉嘉冷冷哼了一声,径自往里走。
“你们家大人,可一点也不弱。”
推开后堂的门,她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放着一张摇椅。
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摇椅上,翘着长腿,一只手拿着书正在翻看。
听见门推开的声音,他也没回头,懒洋洋地开口调侃。
“博学我早就说过,我要是在房间里看见那姑娘,我就把你扔深山里去喂狼。给你个机会挑一挑,你是自己走深山里去,还是我帮你去?”
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褚奕纬么!
很多很多画面在左嘉嘉脑海里飞快地闪回,很多平时被她忽略的细节此时一一被她放大。
褚奕纬当天被她劫了银子,回头就派梁捕头来缉拿她!
在被关押的小屋子里,他肯定早就认出了自己,但是他却一声不吭装柔弱,骗取她的信任与同情!
前世的记忆又在此时窜进脑海。
周矿长摁着她的举报信,一脸惭愧义正词严地说道:“是我做的不对,我会自己去自首。”
下一秒,她被狠狠推进了矿洞,奄奄一息之际,看见周矿长笑得得意又猖狂。
她难过地捂住了头。
左嘉嘉啊左嘉嘉,同样的错误,你怎么一错再错!
久久没听见博学的声音,褚奕纬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去。
左嘉嘉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站在他身后,眼角泛红,紧紧咬着下唇,面色苍白如纸。
这是褚奕纬从来没见过的左嘉嘉。
就算被困在小屋子里,亦或者面对着穷凶极恶的匪徒,她也不曾表现过这般的脆弱与难过。
这样的她,莫名地让他感觉到心痛与疼惜。
他想去安慰她,奈何嘴巴这个时候跟脑子一点也不配合,说出的话一点也不善解人意。
“你怎么来了?”
听见褚奕纬的声音,左嘉嘉失去焦距的眼睛慢慢又聚焦,睫毛颤抖得像暴风雨中的蝴蝶翅膀。
她开了口,声音却又哑又沉,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清脆与欢快。
“怎么,我不能来吗?那你给我地址干什么?”
她又往前跨了一步,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芝兰玉树般的那人。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县令呢?”
褚奕纬顿了一下。
“你也没问过我啊。”
左嘉嘉的唇角无力地勾了起来。
又是这个回答!
问他会不会武功,他说你没问过我。
问他是不是县令,他又说你没问过我。
她又不是户籍警,见人就盘查祖宗十八代!
委屈,气愤,恼怒,难过,数种情绪一齐袭上心头,她觉得心头像是塞满了吸饱水的海绵,又沉又重,还很闷,让她难受又喘不上气。
她把手中的东西狠狠地朝着褚奕纬砸了过去:“你这个骗子!小人!坏蛋!”
说完,一扭身就跑了。
褚奕纬眼眸轻颤了一下,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东西很轻很轻,但是他就是觉得心口被砸得好痛好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直到左嘉嘉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慢慢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东西。
喜饼,红鸡蛋,麦芽糖。
这傻丫头真的相信他半夜是专门给她送贺礼,现在巴巴地跑来给他送回礼啊。
打开一粒麦芽糖放进嘴里,褚奕纬皱了皱眉。
这糖好像熬过了头,怎么吃在嘴里苦苦的,落到心里不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