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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何止无比狼狈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用力地摔上了门, 好像这样就能把一切锁到门外……然而即便躲到了房间里,他依然可以听见客厅里那台冰柜运行时的嗡嗡声。

    “不……不……”

    顾何止痛苦地抱住了头。

    他背靠着门扉,身体一阵虚软, 就那样脱力地缓缓滑到了地上。

    幸好, 也许也是看出了他情况不对,在回房之后, 乔良并没有在门外过多追问。顾何止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喉咙里溢出来的细微抽噎。

    “喀。”

    就在这个时候, 房间的一角, 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响。

    顾何止身体猛然一震,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他便看到一枚十分陌生的丝绒戒指盒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停了下来。

    戒指盒是红色的,看上去刚从架子上掉下来,撞击后盒盖敞开了, 那里露出内里放置的男士戒指。

    仅仅只看外观和包装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枚戒指价格不菲。那绝对不是顾何止这样的打工人可以买得起的东西。而且, 顾何止平日里也没有任何购买首饰的习惯。

    可顾何止在看到戒指盒的瞬间, 立刻就猜到了这枚陌生戒指究竟从何而来。

    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时, 他刚好就站在书架前。

    *

    “你在干什么?”

    听到顾何止冷漠的问询,阙白像是吓了一跳似的,慌慌张张地转头看了青年一眼。

    男人瑟缩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又对顾何止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在记住你房间里的细节。”阙白当时说道,“这样我一个人时候, 就能想象出你平时是如何生活的了……”

    自己当时回应了什么呢?顾何止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想不起了。

    无非便是那些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

    【不要缠着我。】

    【你就当放过我好不好。】

    【我只是一个正常人, 我不是疯子, 无论你怎么说你始终是个人, 你不可能变成狗——我是不会喜欢你的,绝对不会!】

    【求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让我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欠你……】

    【如果你还想跟之前一样,我会报警的,而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我没有那么蠢,不会再继续可怜你这种疯子了!】

    ……

    明明知道自己的所有警告和威胁,对于阙白那种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威慑性,他却依然在徒劳无功地不断重复。

    可悲又可怜。

    直到现在,顾何止才反应过来,那天阙白之所以会软磨硬泡一定要进他的房间,恐怕并不仅仅只是出于那病态的窥视欲和独占欲,还有一个可能,是为了偷偷将戒指放到书架上。

    对了,那一天阙白说了什么来着……

    “阿止,能不能祝我生日快乐啊?”

    这就是阙白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一枚偷偷藏在书架上的戒指。

    顾何止猛然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模糊画面,是一双惨白的,毫无血色的手。

    修长的指缝间,满是猩红的血迹,其中一根手指上戴着的戒指,跟此刻墙角首饰盒里的一模一样。

    顾何止抽了一口冷气。

    “滚——”

    明明房间里空无一人,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青年却跟疯子一样冲着墙角骂了起

    来。

    顾何止手脚并用,狼狈地朝着戒指爬了过去。就像是抓住一块烙铁,顾何止颤抖着伸手抓住了戒指盒,然后一把扯开衣柜,把戒指盒一股脑地丢了进去。

    搬进来的时候,房东留在出租屋内的老式木家具一直被其他合租者们吐槽,说是又丑又难用。

    尤其是顾何止房间里的衣柜,因为铰链生锈的缘故,连最基本的开门都因为木料的变形而格外艰难。不过因为大学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顾何止就再也不会在任何大柜子里放置东西。

    于是他坦然地“认领”了现在住的房间。

    衣柜很深,里头也很空。天鹅绒的戒指盒掉进去时候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响声,然后便滚入了衣柜深处。

    伴随着木头与木头尖锐的惨叫,衣柜被顾何止强行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顾何止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才转过身,踉跄着朝着自己乱糟糟的床铺走去。

    然而,顾何止才刚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悠长刺耳的摩擦声。

    “嘎——”

    顾何止动作一顿,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在他身后的衣柜门,重新敞开了一条细缝。

    衣柜里黑漆漆的。

    几秒钟之后,刚被顾何止丢进衣柜的戒指盒,咕咚一下,从衣柜门敞开的缝隙里掉了出来。

    “……”

    有那么一瞬间顾何止完全动弹不得。他的呼吸在不自觉地加重,大概正是因为这样,之前吞咽下去的肉块就像是在他的胃里发酵了一样,泛起一股又一股的腥气。

    那种气息跟阙白一模一样。

    顾何止咬着唇,身体在无声中不断颤抖。

    他两眼通红,三步并做两步直接抓起了戒指盒,用近乎狂乱的气势将它直接锁进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行李箱上有密码锁,顾何止在拨动密码锁时,有好几次都因为手太湿而使不上力气。

    将行李箱重新推回床下之后,顾何止直接跳上了床铺,一把卷起了被子紧紧盖住了自己。他就像是一个婴儿一样环抱着自己,在被子里一点点蜷缩了起来。

    “不要缠着我了。”

    他瞪着眼前的黑暗,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不要……不要再缠着我了!”

    “不要……”

    黑暗中,顾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两行眼泪。

    喉咙中的腥味变得越来越重,像是冰冷的手指一般,正在不断地抠挠着他的食道。

    顾何止很想吐。

    可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

    顾何止知道自己又在做噩梦了。

    “阿止,亲我一口好不好。”

    听到熟悉的低语,顾何止睁开了眼。

    地下室内阴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顾何止恍恍惚惚抬眼,对上了自己面前高大的男人。

    明明穿着那么昂贵的西服,容貌深邃得像是大理石雕像一般,然而,四肢修长,身材高大的阙白,在站在顾何止面前时,却总是不自觉地微微内勾肩头,脸上呈现出一种被主人虐打长大的流浪狗似的神情。

    顾何止一言不发。

    阙白依然在凝望着他,声音怯懦且卑微。

    “就当可怜可我,阿止。我快忍不住了。”

    说话间可以听到阙白喉咙里细小的抽气声。

    “我已经很努力了,求求你了,就一个吻……不行的话,让我舔舔你好不好。”

    “我好想你…

    …”

    “阿止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这一次我有两个月没有找到你了。”

    男人的脸浸在地下停车场冷白幽暗的光线里,白腻腻的,不像是人的脸,更像是某种水生怪物。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都快崩溃了……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每天我都在心里不断想念着阿止,全靠这样我才撑下来的。”

    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小,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跪在了顾何止的面前。

    如果不是顾何止倏然抽身,他几乎就要就着那个姿势直接捧住顾何止的小腿,然后就那样拉起对方的裤腿舔上去。

    明明知道没有用,可顾何止还是控制不住地冲着他咒骂起来。

    理所当然的,就算是骂得再恶毒再难听,阙白也不会有丝毫的触动。

    阙白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野兽的精气。

    是那种已经饿到极点,以至于精神都已经陷入狂乱的野兽。

    顾何止必须死死咬住嘴唇才能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亲我一下吧,阿止。”

    男人蹭了蹭脸。

    他泫然欲泣地盯着顾何止。

    “别让我发疯……”

    就连声音里也染上了细细的哭腔。

    隐隐约约的,顾何止听到自己脑海里,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崩坏的声音。那似乎就是名为理智的神经彻底断裂时候发出的悲鸣。

    别——

    多年以后的顾何止,在重复了无数遍的噩梦中发出了无力的哭嚎。

    别这样——

    然而梦境中的自己却还是跟当初一样,伸出手一把勾住了阙白的脖子。

    顾何止他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阙白细细地哼唧了一声。

    下一秒,那种心满意足地叹息就被痛呼所覆盖:顾何止并没有如同阙白所希望得到那样“亲吻”对方,事实上,他直接咬住了阙白。对于男人的恨意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状态,大概就是所谓的,恨不得生啖其肉吧?

    顾何止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牙齿是如何突破阙白的皮肤,刺入他的血肉之中。浓稠的铁锈味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微微的甜味,立刻溢满了顾何止的口腔。

    “唔唔……唔……”

    濡湿的水声响起。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嘴唇缝隙中,开始汩汩向下淌着鲜血。

    顾何止可以感觉到,阙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就想逃了吗?顾何止一把拽住了对方,将其固定在自己的身前。很快,顾何止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阙白并不是因为疼痛而躲藏他的。应该说,男人怯弱躲开,完全是另外一个原因:在顾何止抓住对方的同时,阙白身上的某个地方变得异常鲜明,那么坚硬。

    在顾何止的手掌下,顾何止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顾何止立刻清晰的意识到,阙白这时候已经兴奋得近乎发病。

    一股慑人的冷意倏然窜过顾何止的背脊。

    那种感觉,堪比一个不小心你低头看到脚背上正盘着一小圈毒蛇。

    他一把推开了阙白,分开时,大量鲜血同时从两者的嘴唇间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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