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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野上下人人听之色变的天子诏狱,位于皇城以西的地底.

    四周用数仞宽的青砖严丝合缝垒得密不透风,被厚重的土地掩埋着,活像人未死,先入土。

    牢房之内常年不见阳光,连通风都少得可怜。

    一层层拾级而下,位置越深,代表被关押着身份越重。

    诏狱地底最深处,只有一间牢房。

    墙皮剥落,露出漆黑内里,空气里飘散着腐臭和血腥味,陈木腐朽,残留着暗红的抓痕。

    残烛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牢房一隅。

    黎昌站在牢门边,望着外面阴暗小道的尽头,脚踝戴着镣铐,猛虎般高大的身躯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像一尊固执的石像。

    他身着常服,身材挺拔威武,容貌与萧青冥有三分相似,光是站在那里,便如山岳一般稳重,星夜一般静肃。

    “这么久没有消息传来,摄政不担心吗?”

    在他身后,牢房一侧的矮榻上,另一个男人正襟端坐着。

    暗纹云锦织就的玄黑官服,衬得露出外面的皮肤尤为白皙,银白封腰紧束,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流畅腰线。

    乌黑长发被白玉簪束起,半张脸隐没于昏暗的烛影中。

    喻行舟反问:“黎将军是想得到什么消息呢?”

    黎昌剑眉一扬:“自然是好消息。”

    两人身份贵重,虽有镣铐,但狱卒不得皇命不敢上刑。

    喻行舟更是文官重臣,非但没有脱去摄政官服,身边就连小桌茶盏文房四宝都一应俱全。

    此刻,喻行舟闲来无聊正在练字,他左手握笔,一行小楷含蓄清逸,工整端庄,行列之间完全对称,字字循规蹈矩,无一笔出头。

    即便身陷囹圄,也难掩一身雍容儒雅气质。

    喻行舟搁笔,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渍,淡淡道:

    “倘若他们劝谏成功,意味着圣上被下臣胁迫,从此威严尽丧,反之,我等即刻便要身首异处。”

    “不知对黎将军而言,哪一个是好消息?”

    黎昌一窒,拧起眉头:“圣上是我的亲外甥,他只是一时糊涂,被身边奸人蒙蔽。十多年前,圣上还是皇子时,你不是曾入宫做过他的伴读?”

    喻行舟将煮沸的茶水缓缓倒入杯中,水汽升腾,他的眼神深藏在氤氲白雾中不甚清晰。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黎将军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吧。”

    喻行舟端起茶杯,凝望着色泽逐渐变深的茶水:“入宫伴读时,我才十三岁。后来……我也多年未曾见他。你我都忘了——”

    “人,是会变的。”

    “权势越重,变得越多,尤其,是身在皇权顶峰。”

    他的眼神既似怜悯又似自嘲:“我早已不对龙椅上那位抱有幻想。黎将军,你也不该继续活在对他幼时回忆中。”

    黎昌皱眉犹豫道:“有传闻他登基前曾失足落水,旧疾复发迷了心智,或许将来……”

    喻行舟嗤笑一声,摇摇头:“这个国家还支撑多久的时间呢?”

    牢房外的小道忽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个年长太监带着一众狱卒匆匆而来,手里握着明黄的圣旨。

    黎昌双眼牢牢锁定在那卷圣旨上,五指不由自主收紧,竟把粗壮的圆木栅栏抠出五个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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