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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的战斗异乎寻常的惨烈,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每一次被敌人攻上城头,都是一场血腥的杀戮,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太医院的太医们带领的医学徒早已忙不过来了,士兵们尚且能轮换休息,他们连轮替都人手都不够。

    中央禁军承平多年,过去昏君不问政事,朝廷忙着党争,国库无钱无粮,军饷拖欠,军备松弛,哪里有边防军的战斗力?

    若非兵力还算充足,且有萧青冥这个皇帝亲自督阵,再加上不计成本的后勤补给,别说守城数月,只怕要不了几天,就要崩溃献城。

    这就是真正的燕然军,号称人人以一敌十,力能扛鼎,凶残暴戾的草原之王!

    不过短短两三天,萧青冥和黎昌费尽心机鼓舞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恍然,害怕,慌张,茫然,不知所措,面对死亡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压在所有人心头。

    入夜,萧瑟的北风剐过着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

    燕然军猛攻过一轮,回营造饭。

    守卫们刚经过一轮换防,城墙角落中,新来的年轻小伙子有些害怕地问旁边的老兵:“战况很惨吗?我之前怎么听说,皇帝曾经亲自驾临,还承诺说七日之内必定退敌呢?”

    “已经五天了,兴许再坚持两天,我们就能赢了呢?”

    老兵翻了个白眼:“也就是你这种天真的小孩才相信那些大官的话。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的小伎俩,燕然势大,皇帝老儿又不是神仙。”

    年轻新兵小声道:“不是说君无戏言吗?皇帝总不会说谎吧?”

    另外一个老兵身上包扎得到处都是布条,身上还渗着血,靠在墙根处,冷笑:“你肯定不知道,最近皇帝身边那个秋朗副统领在做什么。”

    “做什么?”

    老兵压低了声音道:“挖逃跑的地道,皇帝看局势不妙,要逃跑啦……”

    年轻新兵啊了一声:“那我们怎么办?要是城破了,我们该往哪里跑呢?”

    老兵一怔,手指不自觉抹了把灰,慢慢抹到脸上。

    “是啊,我们该往哪里跑呢?”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州人,进了禁军混口饭吃,托人说了一门亲事,去年生了个白胖小子。

    小孩儿白白嫩嫩的,他可稀罕了,平时媳妇嫌弃自己手粗糙,都不许他多摸摸儿子的柔嫩的脸蛋。

    老兵借着昏暗的火光,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痕和老茧的双手,他多想,再亲手抱一抱儿子,捏一捏他可爱的脸。

    心口猛然一颤,热气瞬间涌上眼眶,老兵声音嘶哑:“小哥,你会不会写字?”

    年轻新兵稍微点一点头:“会的不多,只会一些简单的。”

    老兵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已经很脏了,他努力将它抹平整,找了半天没有笔,最后解开自己一处包扎过的伤口,身子一动,便有血沁出来。

    “能不能帮我,写封遗书?很简单的,就一句话!就蘸着我的血……”

    新兵看他惶急的神情,鼻头一酸:“你说。”

    老兵想了想,低低地道:“婆娘,我要是死了,你再找个人过,柴房里藏了几粒碎银,别饿着自己和宝儿……”

    年轻新兵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低声问:“你不打算跑了吗?要是偷跑,说不定能活。”

    老兵叹口气,缓缓摇头:“这里,可是我的家啊……”

    离他二人不远的地方,萧青冥一身戎装在城楼拐角处站了许久,身后跟着一群文臣,安静地听完了这番对话,俱是无言以对。

    目之所及,满眼哀鸿遍野之景,绝望的气氛在冷风中无声蔓延。

    很快,皇帝和一众重臣驾临城楼的消息引来了黎昌和张束止,两人风尘仆仆,匆忙向他行礼。

    两个士兵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站起来,连那封“遗书”都吓掉了。

    张束止忙告罪道:“陛下,末将管束不严,他们只是,只是……还请陛下恕罪!”

    萧青冥仔细端详两个士兵惶恐的脸,还有那一身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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