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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袒露着上身的陆知,朝着皇帝半跪行礼,颤动的嘴唇依然难掩激动。

    萧青冥对他的身先士卒并不意外,微微一笑:“其他士兵们优先刺青于手臂,不过陆指挥使,就刺在腰间好了。”

    陆知一愣,有小太监引着他俯卧在长条凳上。

    精通刺青的太监准备好所需工具,将他腰间奴印处反复擦拭,先为他敷上太医院白术太医配的麻药,将银针沾上墨汁,按照皇室禁卫军标记形制,一点点熟练地将墨汁刺入皮肤。

    比起滚烫的烙铁,和猪狗不如的生活带来的痛苦,这点针刺之痛于军人而言,不过毛毛雨。

    陆知甚至觉得自己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侧着头趴在凳子上,看台上下,演武场四周,成千上万双灼热的视线,都聚精会神盯在他腰间。

    若是放在昨日,他不知道自己在激愤之下会做出怎样的恶事来。

    或许会双眼赤红,挥舞他的拳头,拔出他的剑,将任何敢于嘲讽他、瞧不起他的人,统统置于死地。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他腰间一个崭新的刺青逐渐成型,彻底盖住了原本的奴印,那处皮肤有些麻痒,有些发烫,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在此一般。

    如果说昨日亮出奴隶烙印的时候,是陆知人生最羞耻的时刻,那么他此生最荣耀之时,大抵就是现在了。

    很多年以后,他领军大败燕然,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亦或者封狼居胥,成为史书上一员名将,他依然无比清晰地记得今天,记得此时此刻。

    ——他袒胸露背,粗鄙无礼,以耻辱之身,成为陛下的首位禁卫亲军。

    等待的时间,萧青冥再次转头看向台下,已经很多士兵们反应过来,开始往看台放心挤,也有人还在犹豫,比如被狠削了一顿的陈玉安等人。

    萧青冥慢条斯理地道:“朕说过,此事全凭自愿,绝不强求,朕不会怪罪。”

    以陈玉安为首的一些残存的勋贵子弟,实在不愿与这些低贱出身的家伙刺上同样的刺青,这意味着他们将从身份上被彻底“平等化”,从此与这些人下等人再无区别。

    陈玉安自从输掉了演武,在禁军上下面子都丢光了,早已盘算着脱离禁军,他们这些勋戚又不是没有别的出路,大不了再告了家中长辈,寻个别的清贵差使。

    他一咬牙,忍着痛,上前一步道:“回陛下,我等愿退出禁军。”

    他身后一些亲兵和几个指挥使有些犹豫,但没有了陈玉安这个太后外甥作为依仗,他们即便待下去,也很难出头,只好跟着点头。

    萧青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也没有食言,干脆颔首道:“可以。不过,一旦退出就再也不能回来,可不要后悔。”

    陈玉安几人心中不屑,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不过是不做低贱的武夫罢了。

    待陆知第一个完成刺青,萧青冥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

    有了他的带头,很快,看台下等着刺青的禁军和幽州兵已经排起了长队,人山人海不足以形容。

    书盛立刻叫一群早有准备的刺青太监们,挨个将器具备好,侍卫们支起一个个小帐篷,将队伍们分流到一个个小帐篷中,大大加快效率。

    不断有纹好皇家禁卫标记的士兵们从帐篷里走出来,尤其是幽州兵们,前后精神气如同脱胎换骨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大多数人的烙印都在胳膊上,平时都缠着白布,连洗澡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见,现在反而大喇喇地露出赤膊,将新的刺青展示给所有人看。

    燕然人的奴印被覆盖掉,完全看不出来了,那里唯有一个“皇”字。

    昨日的耻辱,成了今日的荣誉,青黑色的图案,向世界昭示他们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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