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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缸的温度依然很高,柳梦娘熟练地探入热水中,准确地找到一只蚕茧的丝头,轻轻捏住抽出来,然后卷绕在丝筐上。

    缠完几枚蚕茧,她的手指变开始快速泛红,她轻轻低头吹了吹发烫的手指,又开始继续缫丝。

    一个上午过去,柳梦娘的手指已经疼得要命了,她勉强处理完最后一颗蚕茧,把烫伤的手指简单地浸在冷水里泡了泡,稍微减轻一些刺痛感。

    暂时下工,她没有直接从工作间的正门离开,而是而是从旁边一个小门出去。

    门后,是一个很狭窄的房间,四面都没有窗户,黑洞洞的,只有一前一后两扇门。

    除了她之外,已经有几个女工等在里面。

    几人刚打过招呼,不一会,外面走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量矮小,生得贼眉鼠眼。

    他带着两个壮实的妇人,打着哈欠懒洋洋走进来,一看见柳梦娘丰腴的身段,那双吊梢眼就亮起来。

    几个女工都有些瑟缩和惧怕地看着他,此人正是这间缫丝作坊的管事。

    “别耽误时间,快过来搜身。”管事朝两个妇人努了努嘴。

    两人便一人抓过一个女工,手法粗暴地快速将女工们的衣服全部摸索了一边,确保她们没有将任何一点属于作坊的东西带走,哪怕一枚蚕茧,一根丝线。

    女工们忍受着被当做贼的憋屈,陆续走出搜身室,最后就剩下柳梦娘。

    她咬着牙被搜完正要离开,没想到,管事却抬手拦住了她,故意凑近,拍了拍她的肩膀,猥琐的眼睛上下打量,嘿嘿笑道:“我觉得怕是搜的不够仔细吧?”

    说着,竟然抬手朝她的胸口伸过去,柳梦娘一惊,立刻用力拍掉管事的手,极厌恶地瞪他一眼:“已经搜完了,你不要胡说!”

    管事看着对方转身跑掉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嘿嘿直笑。

    柳梦娘忍受着几乎日日都要忍受的屈辱和手指的疼痛,快步回到家中。

    她本是惠宁城郊一户农人的妻子,家中有丈夫、婆婆和两个女儿,日子清贫但也勉强能糊口。

    自从好几年前,她家的田地被周边的富户以各种名目侵夺了大半后,日子就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十亩不到的薄田根本养不起一家人,其中种稻仅只六七亩,其余都是当地官府要求种的桑麻田。

    为了谋生,夫妇两人合计后,决定农田由丈夫和婆婆照料,她自己则进城务工补贴家用。

    她做过刺绣,织布,可惜手艺实在有限,最后只能去缫丝作坊做缫丝工。

    这行很辛苦,一双手烫伤起泡乃是家常便饭,挑破了再长,久而久之,手上结了厚厚的茧,一到冬天天冷,冻疮干裂,越发难以忍受。

    但是好在工钱高,一天能有十文,若是勤快,一月下来能攒下三百多文钱,加上家里的田,勉强够全家开支。

    柳梦娘回到家中,丈夫和婆婆已经上桌吃饭了,丈夫一见到妻子回来,立刻给她盛了饭:“快吃快吃,还热着。”

    婆婆斜眼瞥了她一眼,敲了敲桌子,不满道:“她没有手脚吗?你吃你自己的,一会还要下地干活呢。”

    “知道了娘。”丈夫不好忤逆母亲,只好尴尬地看她一眼。

    柳梦娘端了碗到厨房,混着冷掉的咸菜下饭,忽然听见里间断断续续传来婆婆的声音。

    “我的傻儿子你可长点心吧,她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说不定心都野了,你没看她后肩膀的地方,有一个油手印吗?不检点……你知道街坊邻居说话多难听吗?”

    “娘,您能不能少说两句?梦娘赚钱很辛苦的,还要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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