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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然将领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大怒:“你说什么?你别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你!”

    喻正儒用最后的力气,勉强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解脱般轻松的笑意:“这里有一根金针,早已深入血脉,不出七日,必游走至心脉。”

    “第七日已到,你决定不了我的活,也决定不了我的死。”

    喻正儒艰难地咳出一口血沫,在将领震惊的目光中,他转头,望着那条浊浪滔滔漫涨的大河上,一轮浓墨重彩的落日。

    “日落了……很美啊。”

    将领冷笑道:“可是你明天再也看不到了,值得吗,为了一个衰落得无可救药的国家?”

    “没有关系……”喻正儒的瞳孔开始涣散,他的神色却始终平和,甚至泛着一丝淡淡的笑,“还有无数个明天,这个国家,会有人,替我看到……”

    将领沉默,嘴唇动了动,似有瞬间的动容。

    待他带着喻正儒的遗体,率军艰难逃离狂涨的大河,回到津交城外时,愕然发现,启国大将黎昌,不知何时已经带兵杀到。

    跟守城的守军里应外合,以极大的兵力优势,大败留在城外的燕然军。

    将领见大势已去,又因战事匆忙,没有准备太多粮草,无奈之下只好选择退兵。

    至此,津交城濒临灭城之危,终于得以解除。

    跟随着黎昌一道前来的,还有喻行舟。

    然而他见到父亲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具布满了伤痕的遗体,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皮肉。

    喻正儒满身鲜血早已流干,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骨架皮囊,被一杆尖锐的长枪,穿心而过,死死钉在城墙之上——那是燕然将领对他的报复。

    收敛遗骸时,没有人说话,众人只是沉默而悲痛地看着喻行舟,默默替他的父亲擦去满身的血污,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

    他站起身,回望守将和知府,甚至能平静报以一笑:“我来接我父亲回家。”

    众人无言让开道路,喻行舟扶着棺木一路慢慢走向城外,身后隐约传来百姓的呼声和零星的泣音。

    在他的前方,是一轮盛大的落日,酡红的晚霞自西天漫开。

    喻行舟无声注目这场落日,自那一日起,这轮落日烫他的心中,永远留下一道血红的伤疤。

    津交城的百姓为了纪念喻老丞相,为他修建了一座衣冠冢,从此津交城改名为儒城,愿老丞相的灵魂,可以在此地安息。

    以父亲丞相之尊,明明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守城,唯有喻行舟知道,那是他的父亲,在为自己弥补过失。

    其后一年,先帝病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安抚世代忠良的喻家,表彰老丞相为国捐躯的功绩,同意了喻正儒在信中最后的遗愿,特封喻行舟为太子少师,将来辅佐新帝。

    那一年,就在喻行舟回京的路上,先帝驾崩,彼时萧青冥十七岁,喻行舟年满二十。

    喻行舟风尘仆仆回到京城时,少帝已经登基继位。

    他怀揣着满腔的思念和忐忑,跪在紫极大殿上,再次见到那张阔别四年、熟悉的脸时,却震惊地发现,“萧青冥”以一种完全陌生、又瑟缩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他的小殿下,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除了那具一模一样的皮囊,新帝懦弱无能,贪图享乐,整日寻欢作乐,不理朝政,视国家大事如同儿戏。

    甚至完全忘记了他们过去相伴的时光,和当初宏大的志向。

    那人还是他的小殿下吗?为什么一个人会变得如此彻底?是权势,是地位,还是宫中流传的那些落水大病、瘟神缠身神志不清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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