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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瑜拧紧最后一颗小螺丝,迎上森林绿色的、清亮有光泽的眼睛,也透出笑意,对他说:“晚安。”

    穆瑜把他的手放回去,摸摸小云杉树的脑袋:“最好不要在枕头里藏小螺丝钉,会划伤的。”

    小机械师蒲云杉:“……”

    液晶屏:_(Q口Q」∠)_

    机械蜻蜓爱莫能助,关掉自己的小灯泡,摇着头叹气:“唉,蒲云杉,唉,你发烧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小机械师,你像个普通的小朋友。”

    小机械师可不会干这么不专业的事,只有普通的小朋友才会在发烧的时候说胡话。

    迷迷糊糊从枕头里往外一把接一把地掏螺丝钉,一定要和导师先生一起把螺丝钉当瓜子嗑,不嗑的话就满液晶屏都是“Q口Q”。

    小朋友蒲云杉:“对,对不起!!!”

    小灰石头特别好哄,发烧的时候就更好哄。因为看到自己现在还是38.9℃,所以就立刻相信了小蜻蜓的话,认为自己现在还是个普通的小朋友。

    蒲云杉紧急打开数据库,搜索“普通的小朋友”。

    他现在的数据库还有些混乱,所以不得不反复修改关键词,好让搜索结果变得精确。

    蒲云杉坐在床边,低着头,紧急搜索“普通的小朋友要怎么做”。

    接着再搜“普通的小朋友会哭吗”。

    删掉,改成“普通的小朋友可不可以疼”。

    小灰石头在这方面的数据库极为匮乏,搜索得格外专心,所以也完全没有发现,大机械师导师的手边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方框。

    一只机械蜻蜓正在勤奋地往里灌资料,这些资料都悄然出现在小灰石头的搜索结果里,告诉他了一万次“可以疼”、一万次“可以哭”。

    普通的小朋友不仅可以疼、可以哭,还可以放肆地痛痛快快哭个没完,完全不用一掉眼泪就憋回去。

    普通的小朋友还可以在哭的时候,钻进最信任的怀抱里,把自己藏起来——普通的小朋友有权利不勇敢也不坚强,有权利暂时不去面对这个世界。

    穆瑜已经从商城买好了退烧冲剂,调制成了白桃荔枝味,里面还有两块切好的哈密瓜、一把小纸伞。

    蒲云杉乖乖喝完了导师先生递来的“晚安防冻液”。

    穆瑜坐在床边,帮他一起扶着玻璃杯,等蒲云杉把最后一口药也大口喝完。

    在起身之前,小朋友终于鼓起最后一点勇气,瘦弱的小胳膊颤巍巍抬起来,环住大机械师导师的肩膀。

    “请问,我……我可以一晚上都不退烧吗?”

    普通的小朋友蒲云杉小声问:“我想烧一个晚上,一晚上就够了。”

    穆瑜画了个方框,帮他定住温度计显示的数字:“可以的。”

    蒲云杉小口小口地喘气,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钻进导师先生怀里,说了实话:“哪里都疼,先生,哪里都很疼,对不起,我说了谎话,对不起。”

    机械蜻蜓紧急疯狂往方框里扔一吨小纸条:普通的小朋友可以适当说一点点谎话,但要及时承认真相。

    蒲云杉立刻及时承认:“我疼,先生,我很想哭。”

    这种疼痛其实从蒲云杉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意识没有强度,也就意味着无法自愈,留下的所有伤痕都会刻印在意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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