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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把厚重的层云拨开。

    太阳彻底跳出来,光箭把朝霞也穿透,小缄默者的领域再次染上当初在白塔前的灿金色,却没像上一次那样抽净他的力量。

    已经重新有了根的小杜仲树,是不会因为发出来一点儿光、一点儿热,就把力量一口气用干净的。

    时润声跑向父母牺牲的地方——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地方,小小的缄默者在父母牺牲后,曾经一个人去过很多次。

    那里被清理得很干净,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一小块最不起眼的碎布片。

    村子告诉时润声,这是为了不留下血腥气,以免吸引来嗜血的兽群,带来更多的危险。

    但大野狼哥哥说,放屁。

    说完这话大野狼哥哥就赶紧打住,告诉弟弟绝对保密,绝对不能跟着学,然后才又用水管砸碎了一扇窗户。

    ——怎么会吸引嗜血的兽群?

    那是任务者们拼死战斗的地方,是豁出性命守护村子的地方,那里的杀气就能驱散兽群,方圆几公里都没有走兽敢贸然靠近。

    之所以要清理得这么干净、一点痕迹都不留,就是为了要抹去牺牲者的付出,否认守护者的守护。

    这是群比鬣狗还差劲的家伙,他们很清楚自己是在作恶,又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

    他们用明晃晃的恶意制造更多的同党,说服动摇的人,蒙骗不知情的人,招揽墙头草,把那些孩子教成新一轮的凶手。

    ……也是直到现在,时润声才终于明白,原来那里盘旋的不是杀气。

    那场战斗原来没有结束,牺牲的灵魂和死去的兽灵仍在缠斗,仍被束缚在原地,等待分出胜负或是一起消散的那天。

    他得去救他的爸爸妈妈。

    小缄默者跑进那片林子,他像是被风推着在跑,风比他的速度更快,“吱呀”一声推上一扇门。

    时润声大口喘气,他站在早已被落叶覆盖的草地上,抬头看见坐在树枝上的傀儡师。

    时润声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大槐树。

    ——大到接天连地,茂密的树荫把阳光分割成点点金鳞,流动着落进路过的风。

    四方的槐树枝把这个世界强行撑开一个方框,穆瑜正在画最后一笔,落点处虚影转实,大槐树古朴虬劲的枝条打着招呼,不太好意思地探进来。

    傀儡师从树上跃下,他带来了做好的春饼卷菜,蒸得薄薄的春饼卷着炒得香喷喷的合菜,香得人肚子咕咕叫。

    小缄默者实在不由自主,咕咚咽了一声。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穆瑜摸了摸他的头发,把槐花酿给他,“想去吗?”

    时润声用力咬了咬下唇,他站得笔直,重重点头。

    怎么可能不想去。

    怎么会有一个在灾难中失去父母、独自长大的孩子,在跌跌撞撞变得非常厉害,什么都不怕以后,不想回去救下父母。

    怎么会有一个孩子不日夜想着回到那场噩梦里,想尽办法,阻止那场灾难的发生。

    “生死有别。”穆瑜说,“他们被束缚太久了,在被你救出来以后,很快就会消失。”

    时润声已经想好了,他用力点头,攥紧了拳:“我长大了,我要保护爸爸妈妈。”

    穆瑜铺上野餐布,把卷好的春饼拿出来,又倒好香甜的槐花酿。

    小缄默者跟在边上努力帮忙,把槐花酿倒满,才小声问:“他们会自由吗?会舒服一点儿吗?”

    “会。”穆瑜温声说,“他们会获得久违的自由,会在疲惫里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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