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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瑜手上的伤,源于他曾经把身上的细线生生拔掉扯断。 那些细线深入皮下探进血肉,恨不得附在骨骼上,要扯断自然也不算容易。

    这种稍许鲁莽的做法,的确付出了一点代价,但并不亏,有一小段没被烧毁的榕树气根,被他藏在了右腿里。

    他用新的线把自己重新拼好缝起来,他的水平不错,缝好之后,几乎看不出曾经受过什么伤。

    白塔仍然在发生爆炸,这里能隔绝一切声音,所以任何向导和哨兵,都注定不能对它造成真正的伤害。

    但它无法挣脱这句不具声音的言语,一座塔终于在缄默的轰鸣里学会畏惧,晃动的空间裂开一条缝,激烈的犬吠声瞬间钻进来。

    一起进来的还有风,风送进来小杜仲树嫩绿的叶片,叶片落在穆瑜肩上,被仔细收拢进掌心。

    白塔:我以为你们是想要自由。

    银线牵引出一条路,穆瑜轻巧地借力跃起,躲过一块砸下来的石板:“的确想要。”

    白塔:人类很奇怪,想要自由,又用线把自己束缚住。

    “这不是束缚。”穆瑜说,“它是另外的‘言语’凝成的线,和自由从不冲突。”

    穆瑜介绍:“在有些世界,它长得像红布条。”

    白塔陷入沉默。

    世界意志在学会恐惧之后选择了退让,撤销了反派BOSS的弹出申请,给他们打开一条能够由塔内出去的路。

    与此同时,剧烈的爆炸也终于停止,那些坍塌的墙垣、飞溅的烟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塔身依然伫立。

    可这并非一场幻觉,白塔目送着他离开,沉默的轰鸣嗡嗡震动:畏惧会让力量打折扣。

    “会因为畏惧而被削弱的力量,不是真正的力量。”穆瑜说,“在习得一种力量的时候,就该学会畏惧。”

    对一种力量的畏惧,是保证其不被滥用的根本。

    是因为对言语失去了敬畏之心,因为说出的话无须付出任何代价,因为只要人多势众,就可以让一句话成为定理、成为现实,所以这个世界的“言语”被滥用。

    要解决其实也很简单,在一株槲寄生身上,穆瑜做了个很成功的试验。

    只要在使用言语之前,有所觉悟。

    有同样的言语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觉悟——有了这种觉悟,就能学会畏惧,学会了畏惧,就会记住疼痛。

    在伤害他人的同时,理当抱有被伤害的觉悟。

    那条路通向塔外,通往金色的日落余晖。整个世界悄然波动一瞬,有新的言语规则出现,等待被察觉和感知。

    “宿主,我们这么离开不要紧吗?”

    系统相当神气地缠在穆瑜掌心,绷带的一头探出来到处乱看,向上指了指:“那里好像裂了。”

    缄默者并不会向外施加言语,是白塔相信了他们会毁灭世界、会把白塔炸掉,所以生出畏惧,出现了那些幻象。

    幻象虽然消退,但言语的后果依然在,白塔光滑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不要紧。”穆瑜说,“裂痕也不全是坏事。”

    就像畏惧也不全是坏事一样,力量的使用者本就该学会与畏惧共存,否则迟早会反而被这份力量所奴役,变成力量的傀儡。

    那条塔身上的裂痕,是这个世界习得的第一种情绪。

    落下来的太阳是种耀眼的金色,像是正被熔炼的某种金属,又像是流动的灼烫岩浆,从缝隙里渗进来。

    白塔终日伫立于世界一隅,坚不可摧,这是第一次有了裂痕,于是光从裂痕进来。

    于是有风在塔内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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