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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清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疑神疑鬼,自从离开天衡宗后,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他们这一行人,按道理是不可能的,他与祝霜修为都不低,不可能被人跟着却毫无察觉。 钟清重新回过头沿着楼梯往上走,木质的楼梯发出咔嚓的声响,在某一个瞬间,钟清脑海中忽然心有灵犀似的闪过一张少年的脸,像是一束光刷一下照开了黑夜。

    钟清在楼梯上停下脚步,忽然他转身往下走,迅速大步走出了客栈,他左右看了眼空旷的街道,像是在找些什么,深夜的街道四下无人,除了不远处的河水声外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在门口守夜的天衡宗弟子诧异地望着他,钟清站在原地良久,客栈屋檐下挂着两盏灯,烛光照在他略显迷惑的脸上,过了会儿又慢慢地恢复了寻常的样子,他回身重新往客栈中走。

    人心中有愧,就总觉得鬼神会找上门来。

    钟清心中想,不大可能是他。

    钟清回了客栈,长街上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客栈的屋顶,一只奇怪的鸟正无声地栖息着。它身长约两尺,不算大也不算小,羽翼丰满,脖颈修长,朱红色的眼眸,黑夜中鲜艳如火的红羽笼着灰蒙蒙的月光,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能想象出当金色阳光照耀下来,那身如箭的羽翼迎风张开,会是怎么样一副流金耀火的震撼场景。

    若是钟清刚刚回头时看见了这只奇怪的鸟,他或许会联想到另一种东西。

    一阵风从巷子里吹过,那只从头到尾都极其酷似凤凰的鸟雀扭头看向一个方向,它张开了羽翼,无声无息地飞落在一个人的肩上。

    天都府中。

    山门紧闭,祭祀大典还未结束,大殿中却不知为何空无一人。黑木供桌前青烟缭绕,画像上先祖脚踏白云衣带当风,飘飘然似神仙,摆在案前的三清铃忽然无风自动,一声清响越过了数千年的岁月。

    老人一个人端坐在高堂之上,他亲眼目睹了这场迅疾、狠绝、干净利落的屠杀,但修为尽废的他显然无力阻止这一切,也无法朝任何人呼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早有预料,儿子惊慌失色地冲了进来,“父亲!”

    他刚说了两个字,一柄飞剑破空而来,一剑斩下他的头颅,弹跳两下,滚落在了老人脚边的台阶下。

    老人低头注视着那颗头颅,一直没有感情的双眼中终于有了片刻的震动,但依旧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在很多年前,夏正则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当时天下最著名的术师曾为这位惊才绝艳的天都府少公子算过一卦,只留下了八个大字,成也摇光,败也摇光,夏正则,字摇光。东州最耀眼的少年,以东州在天上对应的星辰为名,剑匣中有十二把剑,每一把都是无坚不摧,有人问他想做什么,少年坦坦荡荡地回道:诛妖降魔,澄清玉宇。那时的夏正则与当时另一个遥远地方的另一个少年堪称双星并耀,而那个少年的名字叫,韩清。

    少年时期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夏正则应该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日,又或者说,世上的事情好像真的没有规律可循,曾经召来剑气如流星的少年神仙成了疯子东躲西藏,曾经匹马黑貂裘的少年公子如今垂垂老矣修为尽废,机关算尽眼睁睁地自己满门被屠子孙头颅滚滚落地。那十二把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拿出来了?

    阁楼中,那曾经住在这里美丽的女人早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她照过的那面镜子对着窗外,长阶上夏氏弟子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剑穿过喉咙,魂魄随即燃烧。

    一切都结束了,其实也不算太久,半刻钟都没到。有人步入了大殿,老人抬头看去。

    那为首的人望着他,显然是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简单地问了他三两句话。

    夏正则过了许久,他才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话。

    仿佛是一个神秘的预言,他说:“也会轮到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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