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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了。 ”小道童眼泪都急得掉了出来,婆娑着泪眼回头看去,老道人像是终于摆脱了桎梏的鸟雀一般欢欣雀跃,他跑到窗边打开窗子,像个孩子似的赤着脚踮起来往外看,雪从大开的窗户一瞬间涌了进来,枯瘦的老人仿佛拥抱新生命一般大张开手,像是一截插在原地的枯木,又像是纵身投火的飞蛾。

    老人闭着眼睛,任由雪打在自己的脸上,喃喃道:“谁是我,我又是谁,我便是我,我便是我!”他像是找到答案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高兴地重复着,“我便是我,我便是我。”

    小道童看得莫名害怕,他颤抖着爬起来,拽着老人的袖子轻声喊道:“师父?”

    老人低头看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宝物似的,他低下身来抚着小道童的脸,“不要哭。”

    小道童的眼泪还是往下掉,“师父,你怎么了?”

    老人将他抱在了怀里,揽着他的肩膀温声道:“别哭啊,这只是一场梦啊,孩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啊。”老人望着那黑夜里纷飞的六角雪花,道:“永远不要醒过来。”

    发现老人一味说胡话全然不理会他,小道童擦掉眼泪,急忙去山外喊人。他告诉几位师叔伯师父的病又犯了。几人一听立刻跟着小道童上山。

    当众人来到大殿时,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尤其是小道童,他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一幕。

    蓬头垢面的老道人用一根腰带将自己吊死在了大殿中,从那具悠悠飘荡的枯瘦尸体中再也看不出曾经的紫微上人的风采与身影,写秃了的笔随意地抛在台阶下,殿中洒落着一大堆纸,上面胡乱涂着分辨不清的字。

    小道童的眼睛不断的放大、放大,不知何时终于眨了一下眼睛,数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他变成了端坐在殿中的紫袍老道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炉子里的火。

    “他为何疯了?”

    “不知道,他总是在想一些事情,忽然有一日,他就疯了,谁也不知道。”

    长生殿的大门缓缓洞开,天相真人的眼中绽出一种奇异的光华,遥远的地方海水中金鲸浮游而过,海上窸窸窣窣地下起了雪,恍惚间又像是那一年。

    钟清站在那写着“长生”二字的牌匾下,七十二殿门次第洞开,有烛光亮了起来,那几个引路的少年道士无声地退了下去,另有一个年级更小的道童提着灯上来,他看了他们一眼,回过头往那狭长幽暗的甬道慢慢地走去。

    钟清常常听妙妙真人吹水说故事,道门有哪些个派系哪些个人妙妙真人全都了如指掌,却唯独没听他提过这位紫微宗掌门。钟清一边走心里想着这位神秘的紫微宗掌门会是什么样子,按那一日谢丹的暗示来说,怕是个疯子也说不准。疯子他也见过,他那名义上的师父“一清道人”不就是疯了吗?以后天衡宗与紫微宗弟子见面打招呼,对话怕不是这样的,“我们掌门疯了。”“巧了,我们掌门也疯了!”“我们掌门总觉得自己看到了鬼。”“我们掌门总觉得自己要成仙。”钟清本来在这漆黑的地下宫殿中越走心里越没底,莫名一下子被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逗笑了。

    “你在笑些什么?”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钟清回过神来,下一刻,他发现引路的道童都不见了,炉子里的火燃烧着,他正站在一个圆形的大殿中,他转过身去,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道人正站在台阶上静静地望着他。

    那道人比钟清矮一些,身形清瘦,五官平平,乍一眼看去与道门中常见的普通老道人没什么两样,穿着身半旧的宽松道袍,手里把着一柄黄玉的拂尘,一双眼正打量着钟清。

    钟清没怎么反应过来,这道人身上没有任何的宗师气派,衣摆与袖口甚至还沾着些黑灰,与钟清想象中的形象实在大相径庭。

    “阁下是,紫微宗天相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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