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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滢当然没有将自己心里想法露出来,而是透出几分“惊喜”之色。

    像她这种顾家的婢子,若骤然知晓王公在文人士子之中的声望,自然应当表现得受宠若惊。

    毕竟对方无端跟自己说这些,总是会有些用意。而她这副情态,就显得既浅薄,又无知,而且王公分明也没跟她这个婢子如何上心。

    苏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以王公之声望,能得他教导已然不易。更不必说你还是女儿身。从前在京城,王公只教过凌妙清一个女学生,她是工部侍郎之女,以才名名扬京城,聪慧伶俐,更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她写诗文辞清雅,十分不俗,许多才子都为之惊叹。”

    然后苏炼才说道:“故而来到和县,我便想瞧瞧这位得王公青眼的另一位女弟子,究竟如何出色。”

    饶是林滢心怀忌惮,此刻也是被苏炼几句话说得心口一动。

    虚荣心总归有些的,林滢本来装出的几分受宠若惊渐渐趋于真是情绪。

    王公定有来历,她也略略猜到了,可未曾想到王公这教育资源竟稀罕到这种程度。

    苏炼的态度也显得十分敬重和客气:“如今一见,果真不俗。你刚上马车,就辨出小晏并非女子,故而微有犹豫。但你仍上了马车,口称我大人。你观察马车样式和我等装束,只怕已经猜到我等身份,又见小晏称呼你为林姑娘,故而终究上了马车。”

    “短短时间,就能有如此反应,我很少见到这般聪明的女子。”

    伴随苏炼的言语,林滢心口渐渐泛起了一缕异样。她既忌惮苏炼那一双仿佛能看透自己心思的眸子,但又因苏炼有的放矢的称赞升起了一丝欢喜。正因为苏炼不是随便称赞,那便是一种识货买家的点评,而不是一种面子上的奉承话。

    马车外的雨倒是越下越大了,打在马车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雨水夹杂秋日里寒气越显冰凉。可马车里,林滢手里捧着汤婆子倒是很暖和。

    苏炼是个生得挺好看的一个人,他除了双颊和嘴唇少了些血色,一张脸也挑不出缺点。而这样的人偏偏是令人谈之色变典狱司的高层,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自己说话。

    伴随车外沙沙雨声,林滢只觉得这一切好似一场诡异艳丽的梦,竟有些不真实。

    一刻钟时间竟好似有些奇怪的长,但积云寺还是到了。

    苏炼吩咐小晏:“把我斗笠和蓑衣拿给林姑娘。”

    林滢道了声谢,也没扭捏推举。外边雨寒,她没必要跟自己身子过不去。苏炼给她的蓑衣却要显轻飘漂亮,是以一种玉草编织而成,十分的轻便细密,不似市面上常物那般笨重,很适合林滢这样身形较为纤瘦的小姑娘。

    林滢扶着斗笠踏入雨中,那蓑衣上玉草根根被油浸,又编织细密,果然雨撒不进。

    寒风一吹,也将林滢那点儿异样古怪吹散了。一旁老宋几个早向一边商贩讨了雨具遮雨,免得一身狼狈。

    马车之中,那个样貌秀丽的小晏怀中抱剑,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林滢,打量着少女背影。

    一个人若知晓教导自己的王公有如此声望,自然不免会有所动容。苏炼还特意提及那位京中第一才女凌妙清,称赞凌妙清的才情,提及凌妙清还与公主是手帕交。

    加上苏炼对她才智的称赞,夸奖得恰到好处,虽不过是一刻钟时间,苏司主也有把握令一个女孩子飘飘然。一个人心情变化,呼吸也会生出变化,这样变化普通人听不出来,却瞒不过小晏这般高手的耳目。

    所以他亦窥见林滢是暗暗心生喜意的。毕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纵然有些早慧,终究还是有些自负心。

    这让小晏想起曾入典狱司的康御史,对方在朝素有清名,人亦是一副铁骨铮铮样子。典狱司要办他顶了无数压力,也生恐对方是个嘴硬的人。

    可司主只一瞧,就说这位康御史不过金玉其外,绝

    非强硬之人。他来典狱司时脸上是一派清傲,可身上沾染了些许灰尘,便立马拂去,竟似十分爱惜新做的绸衣。连一件衣衫都如此舍不得,那么这样的人舍不得东西可多了去了。

    所以小晏甚至在想,司主刻意赠这轻便名贵的玉针蓑,是否就是一种对林滢试探呢?

    短短一刻钟,就能让这小姑娘觉得自己身价倍增,就像典狱司被拿下的康御史一样,开始在意名贵衣衫上灰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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