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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闻言,眼前一亮。 生在皇家,他本就比一般孩童老成一些,此时自然明白薛池的意思。只因这阵子他见了许多表面更恭敬实则更疏远的态度,薛池这样的才更难得。

    及至入了夜,宫中花园点起千盏灯,照得如梦似幻,宫女们衣裙飘飘束手立于一侧,丝乐声幽幽响起,好一派景象。

    受邀宫中中秋宴的除了宗亲和外戚,另有朝中各重臣。一时园中衣香鬓影,低语轻笑。

    薛池并没去园中,只在畅音阁中陪太后皇帝看戏,只每有人到场,必要先来拜见太后皇帝,太后必要问上几句话后再令其退下,因此这戏并没看全,反复中断。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骚动,薛池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面上带着笑,簇拥着摄政王而来。

    薛池偷眼看了看太后,见她果然笑容一滞。方才这些人一听可以退下,忙不迭的就跑了,如今却都团团围着摄政王奉承,太后面上怎么过得去?

    薛池又看摄政王,见他比周围人都高了一头,头上束着玉冠,身上披着件玄色绣金大氅,长眉入鬓,眼如寒潭映月,面部线条精致,神情略有些倨傲,缓步而来便引万千注目。便是薛池这样心有所属的人也由不得多看他几眼。

    薛池只暗中称奇,那日见他呆滞消瘦,竟这几日就养得丰神俊朗了?

    太后和皇上起身相迎,互相见过礼后,摄政王在另一侧的高座上坐下。

    太后面带微笑:“摄政王看着气色不错,哀家也就放心了。”自出事以来,摄政王这还是头一回入宫,太后此番见他是何种心情却不得而知了。

    摄政王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太后又道:“从元人口中问出些什么不曾?”

    摄政王淡淡的瞥她一眼:“事涉机密,不可泄漏。”

    他一开口薛池就惊了。从前她与摄政王相遇几次,每次她都在精神高度紧绷中,不是慌乱就是惊慌,并没有仔细去听过他的话音。

    而此刻不同,她听熟了时谨的声音,再一听摄政王的声音,立即就发现两人音色几乎一致,不过时谨说话平稳低沉些,而摄政王语调清冷略带点讥诮。

    薛池一时惊疑不定的看着摄政王,耳中听太后笑着转开话题,说起这出戏来:“……德音班唱这出《仁贵传》是最好的。”这刘仁贵传说是个忠义之人,他种种事迹中包含一条:照顾了寡嫂和侄儿。太后特意挑了这一出戏来唱,内中含意不言而喻。

    摄政王闻言,将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轻轻的敲了敲:“他们唱的《赵后传》也不错。”赵后是史上最恶毒的皇后,在齐恒王死后先是垂帘听政,后伐害齐王室,牝鸡司晨,以赵姓取代齐皇室刘姓,窃国成功。

    太后闻言,顿时面色发白——罪名太大,她担不起!

    除了薛池这个不懂这个世界典故的,其余人都听得胆颤心惊。

    太后打起精神笑道:“不过是看戏罢了。哀家得了一坛子碧湖春,难得佳酿,不如予摄政王压惊助兴。”

    这碧湖春是近乎失传的三大美酒之一,寻常难得,然而太后却怕摄政王拒绝一般,扭头对薛池道:“妩儿,你呈过去。”

    薛池一怔,就见旁边的余公公低着头端着个托盘上来,盘子上放着个细颈长嘴大肚小银壶。

    薛池一则不是寻常宫人,而是贵女,令人不能随便像宫人一般拒绝。二则薛池是太后侄女,这也是一家人亲近亲呢的意思,更不好拒绝。

    这点道理,薛池一想也明白了,虽然百般不愿,转头一看坐得笔挺的小皇帝,便想着只当还人情了,咬着牙端着托盘往摄政王去。

    众人不由齐齐看着薛池,暗有看好戏的心思。

    摄政王是被先帝惯坏了的,虽则并没有养成纨绔性情,但他说要不给谁的脸面,便连先帝他也敢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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