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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是摄政王,治不好可不会有人仍向他道谢,声誉扫地不说,头顶如此要紧的地方,一旦治出了问题,怕他方令则先要人头落地!

    他面色发白,在婢女端上来的铜盆里净了手,拿了帕子擦手,却握着帕子半晌不放。

    身后的太医院院判催促道:“方御医,你祖父在世时素有‘针炙圣手’之称,你又得他真传,我们谁也比不过你,如今施针、艾炙、汤剂三管齐下,是我们共同议下的方案。施针一项非方御医莫属,还请速速施针,拖得一分,摄政王殿下便多虚弱一分。”

    方令则闻言一僵,终是扔下了手中的帕子,自一边药僮捧着的针盒里掂起一根细长的银针来,一触碰银针,他便奇异的镇定下来,凝神执针往时谨头上去。

    一旁的檀心双手在胸口紧揪住衣襟,眼中一时泪花闪现,恨不能以身受之。

    **

    时谨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昏迷中。

    因为他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像是被什么束缚在一个窄小的地方,每当他想要冲破这层屏障醒来,他的头就更痛,他只能停在原地。

    先有个声音总同他说话。他知道是她。

    她的声音像穿过了刮着飓风的峡谷,飘飘忽忽的落到他耳中,还常被飓风吞掉几句,断断续续听不分明完整。

    然而就只是有限的几句,他也很喜欢听。

    她像是在说他们从前相见的几面。其实她不知道,他见到她还要更早。在往离城的途中有间寺庙,他在寺中后院就见到过她。

    初见只是平平,她口水洇湿了枕头,偷偷出来打水清洗。

    他也只是闲来无事,随意站在窗内一看。

    她梳着双螺髻,杏眼十分明亮,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面上一抹粉红,撸着袖子不得其法的要往井中打水。

    树荫间斑驳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树荫更翠,人更俏。

    时谨想着到时一定要和她说一说这第一面,好吓她一吓。每回她被他惊到气到,面上神情都很好看。

    后来又听她说些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怎么就这样会做梦?梦都梦得与人不同!他觉得这些描述十分有趣,可惜她过许久才会同他讲一次,每次讲述的时间也很短。

    他开始盼着她的到来。想着到时候醒来,一定要将她扣在身边,想让她说多久就说多久。

    可是这一次,她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再来。

    **

    方令则在寒凉的深秋中都出了一额的汗。今日已经是施针的第三日,摄政王甚至连眉头都不曾动过!

    他张惶的回头看了一眼,门边扶刀而立的禁卫面容冷峻,仿佛随时要上前将他拖下去。

    他知道,艾炙只是辅助,若出了事,汤剂都有方子可查,唯有这施针,是重中之重,却无方可查,每人的手法、深浅、轻重各异,若将责任推至他身上,他便也无法自证。如今毫无起色,叫他怎么能不胆寒!他甚至觉得那与他不对付的杜御医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幸灾乐祸。

    方令则被左侧的同乡张御医推了一下,悚然回神,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抬手到时谨额上去收针,暗想今夜必要将祖父留下的施针方略再翻一遍,总不能束手待毙!

    取下最后一针,他抬起手欲将针放回匣子,突然全身一僵,不可置信的将目光重新移回到时谨面上,怀疑自己眼花一般擦了擦眼睛,颤抖的伸出一指来指着时谨。

    柳庭光心中一动,立即几步奔至床前,目光一扫,落至方令则所指部位。

    方令则结结巴巴的道:“摄……摄政王,殿下,他,他,他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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